朱祐樘搖搖頭,安慰道:“今日宮裡都在傳,女學士技高一籌,幫太后解決了鬧鬼事件。太后要賞你,女官們輸得心服口服,你沒讓朕失望。”
李慕兒卻以為他是在諷刺,不禁神色黯然。
朱祐樘知道她在想什麼,嘆了口氣挪動步子,道:“朕討厭那些裝神弄鬼的把戲,是因為他們的目的不純,只為獲得錢財富貴,騙人騙己。可你既沒有害人,又兩全其美,朕怎麼會怪你呢?”
是啊,要不然他為何只字不問便主動放刀疤女子離宮了呢?李慕兒也欣喜於他總能猜到自己心裡的想法,看著他一步步在雪中走向自己,不禁感動地有些想哭,連忙低下頭。
朱祐樘已來到她身邊,見她垂眸不語,便彎下腰歪著頭道:“怎麼,朕的東西都差點被你送人了,還不許說你幾句?”
李慕兒驀然抬頭,淚眼盈盈地望著他道:“說得說得,此事是我不對。”
朱祐樘傻眼了。
“怎麼……怎麼還哭鼻子了?”他緊張地半蹲下來,拉過她的手,才發現她右手中指的筆繭上還是紅紅的,不由心疼道,“下回再要做這種事,叫上朕,朕雖不懂什麼五雷法,可依樣畫葫蘆,肯定不會輸給你。”
李慕兒被他逗樂,“果然什麼都逃不出你的法眼。太后做過的事情,我以為她不想讓人知道,所以不敢告訴你。”
“太后不想讓人知道,不代表沒有人知道。”朱祐樘說著順勢牽起了她,“走,朕帶你去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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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屑晶瑩,洋洋灑灑。一路走了許久,兩人皆未打傘,到得壽安宮門口時,已經落得滿身是雪。
李慕兒卻不感到寒冷,只覺心中開花,用力回握了一把包著她手的冰涼掌心,才不舍的放開,跟隨進入殿中。
壽安宮位置偏遠,在西六宮還要以西。殿中的種種佈置,也只能說是清冷。可見主人性子寡淡,脫離了宮廷浮躁之象。
李慕兒直覺,這定是前朝的哪位後宮佳麗住所。可她實在猜不到,到底是哪位主子?
直到宮人見禮,朱祐樘相詢,她才恍然大悟,這可真是她萬萬想不到的一個主子:
先帝的廢后——吳皇后。如今,該稱呼她為吳太后。
“嬤嬤,母后歇下了嗎?”
朱祐樘叫她母后。李慕兒驚詫。她只聽說過,當年吳皇后仗著自己的地位,處處打壓萬貴妃,先帝為了維護萬貴妃,便廢了吳皇后,改立王氏為皇后。那如今宮裡有兩位太后,倒也不足為奇。可是朱祐樘為何對她如此恭敬,甚至比名正言順的王太后,還要敬上三分?
李慕兒帶著一肚子的疑惑,見到了這個傳聞中的廢后。
她兩鬢斑白,看上去比王太后老上許多,可那眉眼之間的雲淡風輕,卻是這宮裡的任何女子都無法比擬的。饒是李慕兒印象中最為淡然的何青巖,比起她都稍遜三分。那更像是經歷年歲洗滌沉澱後的清水,蘊藏著李慕兒所不能理解的安之若素。
而她一開口,又給了李慕兒一個著實不小的驚嚇。
她說:“阿錯,你這麼來了?”
朱祐樘忙迎上去,“母后今日唸經念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