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過這所大學找秦一隅,但也只得到了對方休學的訊息。
後來再見到那個樂隊,他們也已經換了主唱和吉他手,像很多進行成員更換的樂隊一樣繼續活動。只是誰也無法抹殺掉秦一隅存在過的痕跡,他帶來的巔峰、遺留下的殘骸、標誌性的唱腔和創作風格、狂熱的擁躉們和唾棄他的厭惡者……一切都像燒到極致的烙鐵,燙下永恆的標記。
或許秦一隅的存在本身就很危險,不適合被塞進任何一支隊伍裡。迄今為止,他們出道曲的評論區還有一條高贊、但腥風血雨的評論。
[秦一隅出現在哪裡,哪裡就會遭受他的“光環詛咒”。]
遲之陽早就說過,這樣的人不可能被拿下,有哪個一鳴驚人的天才願意返璞歸真回新手村帶新人的,更何況這人還是混不吝的秦一隅。這個名字跟這一句話連在一起都像是笑話。
但南乙從沒聽進去過。
“不是,他這人怎麼這樣啊!我……”想到南乙對秦一隅的執著程度,遲之陽還是將髒話嚥了回去,“咱們要不別找他了!”
南乙看上去並沒有多少挫敗感,只是眼神中有些困惑。
原地站了會兒,他轉身去保安亭取回卡包,對遲之陽的話也不置可否:“先回吧,明兒不是還有早課?”
“好吧。”遲之陽嘆口氣,“沒事兒,又不是非他不可了。”
說完他又覺得這話沒意思,自己最不會安慰人,南乙也根本不需要安慰,於是便轉移了話題:“你今天還去029打工嗎?這麼晚了,明兒還有考試,怎麼也得看看複習複習吧。”
029是南乙學校附近的一家大型轟趴館,女老闆老家在西安,所以直接用區號命名。
“不用。”南乙沒檢查卡包裡的東西,他知道一樣也少不了,因此直接扔包裡,“班我調到明天下午了,考完試沒課。”
好傢伙,兼職都調了,還真準備在這兒耗一整晚等他啊。
遲之陽抓了抓頭髮。
他本想坦白自己新發了個樂手招募帖的事兒,但很顯然,現在的南乙除了秦一隅誰都不想要。
“行,那明兒排練室見。”遲之陽活動了一下手臂,“我最近練得好像有點過了,胳膊疼得抬不起來,得回去貼個膏藥,你回去也別練琴了,早點兒休息。”
“嗯。”像什麼都沒發生那樣,南乙拍了拍遲之陽的肩,甚至給了他一個笑。
他有四顆比常人更長、更尖利的犬齒,配上那對上挑、微微露白的眼睛,和罕見的淺色瞳仁,雜糅出一種難馴的野性。長著這樣牙齒的人似乎都有梨渦,南乙也有,很淺一個,只在右邊,笑的時候才能隱隱看見。
“來得及,放心。”
宿舍離得遠,南乙騎車回去,路過斑馬線時,他又一次出現幻聽,是巨大的撞擊聲混合著救護車的聲響。這麼多年,他依舊習慣不了,於是戴上耳機,也是巧合,開啟第一首就是秦一隅過去的歌。
幻聽的噪聲一點點被秦一隅的聲音壓過去,在他快到宿舍時,終於消失了。
南乙想不通。
秦一隅怎麼能不繼續唱歌呢?
觀察和分析已經成為他的慣性動作,任何人的任何行為背後都有其動機與邏輯,都可以被拆解出來,分析得越多、越清晰,就越好掌控。
他想像拼圖一樣拼湊出完整的秦一隅,這樣就能說服他,但或許是缺失了某一條重要線索,所以才始終不能得償所願。
他總會弄清楚那究竟是什麼。
次日中午,秦一隅吃著雪糕在西四大街瞎溜達,剛走到西什庫教堂,就收到了周淮的訊息。
[淮子:你不是提了一嘴那個比賽?Crazy Band是吧?我打聽了一下,還挺熱鬧的。]
[淮子:聽人說背後的資方之一是誠弘娛樂,所以入海選錄制就有錢拿,獎金就更多了,連第三名都是百萬級。冠軍除了天價獎金,還能整隊簽到誠弘旗下的大廠牌ZIA,在三大音樂節壓軸演出,跟你當初的待遇差不多了。]
秦一隅叼著雪糕棍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