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太學之中走出須發半白的老文人,轉頭望著街巷轉角之處,看著還在不斷往人潮追去的那些士子,點了點頭,又皺了皺眉。
從另外一邊街巷裡走出一人,走到這老文人身邊,拱了拱手笑道:“白學士,有勞了。”
這老文人點了點頭,回禮說道:“朱侍郎,能為陛下做一點事情,也是在下的榮幸,此事若是成了,還望朱侍郎能在陛下面前抬舉幾番。”
這朱侍郎,顯然就是朱勔。那被稱之為白學士之人,名叫白時中,曾經是蔡京一黨的中堅人物,也因為蔡京幫襯抬舉,任過相位,這門下侍郎也曾經是白時中的官職。奈何趙桓上位,白時中被貶為觀文殿學士。朝堂與之遠了,這太學倒是經常能看到他來上課。
至於白時中其人,便也是一個投降逃跑的路數,歷史上女真圍城,白時中就是站在主戰派李綱對立面的人。
“白學士放心,只要此事能成,能把那國賊鄭智趕出東京,陛下必然要抬舉學士的,將來拜個相位,便也是不在話下。”朱勔開口笑道。
兩人又互相奉承幾句。皇城門口,大慶門之下,已然聚集了三四千號士子。振臂高呼,要見皇帝,要誅殺國賊,要還政於朝。
鄭智就在周府之內,離那皇城正門不遠。
燕青飛速走進後院,開口稟道:“殿下,東京數千士子於皇城大門外請命,不知該如何處置?”
燕青如今負責情報工作,事情也是剛剛知曉,卻是鄭智聞言並不驚訝,只是點了點頭道:“先等著,把皇城之門都關閉好,先讓他們鬧騰著。”
燕青聞言又問:“殿下,要不要多備兵將,稍後若是事態變化,便把他們都捉拿起來。”
鄭智點了點頭道:“事情已有安排,你只需監視著,隨時來報,現在時候尚早,還有許多人沒有下定決心,待得鬧久了,便也有許多膽小之輩也會蹦出來。某要北上了,這東京城合該還有一番血腥,如此才能讓某安心北上。”
燕青聞言一愣,雖然沒有明白其中具體,卻是也猜出了大概,一切盡在掌握,燕王殿下似乎要殺人了。
燕青拱手之後,便退了出去。
皇城高大,城門緊閉,城頭之上鐵甲簇擁。
士子們見得那位燕王殿下對於這件事情毫無反應,便是越發大膽,竟然有人開始拿著石塊之類往城牆上投擲上去,打在鐵甲身上,叮咚作響。
卻是那些鐵甲一個個紋絲不動,就這麼筆直站立,看著城下那些鬧騰之人。
這麼多讀書人聚在一起,似乎比戰陣聲勢還要浩大幾分。
有人開始尋來紙筆,奮筆疾書,痛陳國賊大罪,然後四處張貼。也有人尋來一個桌椅,站在上頭,開始大聲疾呼。
陳東就在城門之下,絲毫不懼頭上的那些鐵甲,振臂高呼。
世間之事,當真也是難以分出對錯,只在立場與見識,也只在意識形態。
皇城之下,人越聚越多,再也不止是年輕士子,便是一些兩鬢斑白之人,也開始出現在人群之中。
更有許多百姓上前圍觀,指指點點,看著這番場面,也是漲了見識。對這些不畏刀兵,皇城請命的讀書人,便也多了一些敬佩。
城門推不開,砸不開,便也有人搬來長梯開始攀爬高牆。
城頭上的軍漢似乎沒有一點要保衛皇宮的意思,便是這麼看著這些人往城頭上爬,便是有人爬上來了,這些軍漢竟然也不阻擋。
不得多久,這只在國家大事的時候才會開啟的皇城正門,就這麼被這些翻進皇宮計程車子們開啟了。
幾千人爆發出勝利的高呼,直往皇宮之內奔去,巨大的廣場之後便是大慶殿,大殿之後又有一道城門,宣佑門,過了宣佑門,才是皇城幾處大殿,才是皇帝辦公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