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耿南仲面前,吳澤恭敬稟道:“耿學士恕罪,主人重病在床,便請學士往病房一見,還請學士多擔待。”
耿南仲聞言眉頭一皺,又回頭看了看那副快要成型的棺材,隨著吳澤直入病房。而今的耿南仲官拜資政殿大學士,簽書樞密院事。但是也不過就是個過渡,要不得多久,便是尚書左僕射,兼門下侍郎。
耿南仲到得病房,童貫果然一副病入膏肓的模樣,便是起身都費勁了全身之力。
耿南仲連忙來扶童貫,只道:“太師重病,不需起身。”
倒是童貫的太師之位,還沒有正式罷免。卻是童貫自己在家中不準人再這麼稱呼。
“多謝耿學士體諒。”童貫靠在床榻邊緣之上,語氣虛浮無力。
耿南仲皺眉說道:“此來本是陛下之意,喚太師入宮問計,奈何太師病成這副模樣了,下官這便去複命,告辭。”
童貫聞言,心中一驚。哪裡還不知耿南仲此來的意義,頭前蔡京剛走,而今又該輪到自己了。歷經幾朝,童貫焉能不知其中深意。自己沒有被直接貶謫,已然是當初鄭智的建議其了作用。
耿南仲行得一禮,便回頭往門外而去,也不想在這病房之內多留。
童貫看得往外而出的耿南仲,口中忽然說得一句:“天子問計,不敢不言。”
耿南仲立馬停住了腳步,回頭又是一禮,開口說道:“太師請說。”
“聚兵東京!”童貫有氣無力說出這四個字,便是知道聖意難測,還是得出言保住自己這條老命,也能安享晚年。單憑一個臥病在床,怕是還不足以保得周全。
耿南仲聞言,腦中想得片刻,面色大喜,立馬躬身大拜:“多謝童太師之言,太師忠心耿耿,下官必然如實稟報陛下得知。”
童貫也是慢慢抬手,回得一禮。吳澤卻是看著兩人打啞謎,面上都是疑惑不解。
耿南仲已然快步而出,直奔宮城而去。
再次見得趙桓,趙桓身邊唯有一些太監伺候,正在艮嶽遊園,耿南仲拜見。
趙桓開口笑道:“便是在這宮中二十多年,卻是這艮嶽還真未認真遊得一次,父皇一生心血,便是留得這麼一座園林,呵呵……”
趙桓笑聲輕出,不顯張狂,也不顯鄙夷。
耿南仲也並不多答,直說正事:“陛下,童太師臥病在床,入不得宮了,臣親眼所見,便是棺材都在家中打造的差不多了。”
趙桓聞言,面色微沉,只道:“怕是被蔡京之事嚇出病來了。”
果然如童貫所想,臥病在床當真是保不得周全的。這趙桓話語,已然就是態度。
耿南仲也知趙桓心中的想法,忙道:“陛下,人雖未到。卻是童太師為陛下出得一個良策,可解亳州為難之事。”
趙桓聞言倒是有些意外,說道:“哦?是何妙計?說來聽聽,眾人皆束手無策,看看他童貫有何高見。”
“陛下,童太師所言,四個字爾,便是:聚兵東京。”耿南仲答道。
趙桓聞言,面色一變,思慮片刻,開口笑道:“人言姜還是老的辣,果真如此。童太師倒是可以安享晚年了。”
便是趙桓一語,便讓童貫不僅保住了這個太師的名頭,還能安享晚年。只是這朝政之時,與童貫倒是沒有什麼關繫了。這一點也是童貫自己想要的。
聚兵東京之意,便是給趙佶來了個釜底抽薪。趙佶藉口,不過就是說在亳州聚兵。如今趙桓一道聖旨而下,命天下兵馬直接聚到東京來。便是讓趙佶不能帶兵回京,趙佶豈能還有倚仗。不論趙佶是否立刻回京,對於趙桓來說,威脅也降到了最小。
趙桓與耿南仲、李邦彥、吳敏幾人都還在糾結著怎麼讓趙佶回京的問題。童貫不僅猜透了趙桓的心思,更是跳脫出了這個問題。卻也不是童貫要害趙佶,便是童貫也不覺得趙佶回京之後會有何生命危險。
童貫伺候了三朝皇帝,便是心想,既然趙佶自己退位了,謹守本分,詩畫園林,便是應該。
童貫自己也脫離了歷史命運,保住了身家性命。其中鄭智自然出了不少力氣,讓童貫交好趙桓,放蔡京保護童貫,蔡京也幫童貫在趙佶面前說了情,也私自放童貫離開了城頭,免受了箭雨。童貫自己也抓住了最後的生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