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貫面色有些興奮,此戰已開,封王指日可待。開口與鄭智說道:“過得此河,我這一生也就別無所求了。”
鄭智看著冬日淺顯的河灘,忽然回得一句:“恩相不可過於大意,遼人雖然與女真屢戰屢敗,但是剩餘之卒,皆是百戰餘兵。俗話說,哀兵必勝,遼人正值悲憤之際,已到破釜沉舟之時,上陣必然胸懷赴死之心。過河之後,必是苦戰。”
童貫聞言似乎有些不以為然,回道:“遼人大軍皆在北方防備女真,南方皆是戰陣潰敗之兵,想來人數也不多,我等十幾萬大軍而來,遼人首尾難顧,必不可守。”
童貫終究還是大意了,歷史上此戰之敗,原因眾多。皇帝趙佶與東京諸公的幼稚,童貫的大意,河朔士卒的百年懈怠,皆是原因。這些原因組合到一塊,就是失敗的原因。
鄭智自然不允許再有這種事情發生,連忙又道:“恩相不可小看遼人,對面領兵之人叫做耶律大石,乃有勇有謀之人。麾下兵將雖然不會很多,卻都是與女真人多番廝殺敗陣之人,見慣了廝殺慘烈與死傷。我軍雖然有十幾萬之多,卻多是未上過戰陣之人。其中勝負,還有變數,大意禦敵,實乃大忌。”
童貫疑惑問道:“耶律大石?我去遼國之時都未曾聽說過此人,想來也是籍籍無名之輩。不過你說的話語也有道理,獅子搏兔亦用全力,倒是不可大意。”
童貫顯然沒有聽說過耶律大石是何許人也。耶律大石並非武將出身,相反還是遼國的科舉進士,但是這個進士又極為擅長騎射之道,真正的能文能武。史書中對於耶律大石還有一個稱呼,便是大石林牙,林牙者,遼國翰林也。
此時的耶律大石也不過三十出頭,童貫去遼國的時候,他才剛中進士不久,只是一個小小的翰林承旨。
鄭智聽得童貫的回複,心中稍稍安定,獅子搏兔,必然要出全力。此戰也必然慘烈,遼人真不是泥捏的,只因為碰到了這麼一個女真。女真人可以說的中國歷史上出現過最為傳奇的遊牧漁獵民族。
就算成吉思汗鐵木真,其實也差了點。鐵木真反抗金國之時,已經是統一了鬆散的草原,前期一直跪拜臣服於金國。
女真反抗遼國的時候,只有三千人,三千人的女真就敢與擁有幾十上百萬大軍的遼國開戰,面對遼國所謂七十萬大軍的時候,女真人的部隊也不滿兩萬。
從這個角度而言,完顏阿骨打的勇氣,鐵木真都比不上。
此時蔡攸忽然從遠處直奔河邊而來,手中握著一卷金黃的卷軸,到得近前,開口道:“蔡太師,東京的聖旨到了,命我等把聖旨做成榜文,派人送到燕雲各地。”
童貫聞言,接過聖旨,看得片刻之後,面色大變。又看了看蔡攸,一臉的猶豫與為難。
鄭智接過榜文又看了看,面色之上滿是怒意,開口問道:“官家何以出得這麼一道旨意,不得殺戮一夫,那還打什麼仗。”
蔡攸聞言,開口道:“鄭經略可不得大言不慚,陛下仁德,豈敢胡亂評說。”
鄭智怒從中來,口中只道:“狗屁不通,仁德在何處?莫不是讓麾下將士上前引頸待戮?任由遼人砍殺?如此才是仁德?”
鄭智說話,越來越不收斂。卻是話語也說得中了一些事情,歷史上童貫北伐之初,士卒於河岸,遼人箭雨攢射,死傷無數,就是不能還手。軍心因此喪失大半。
蔡攸聞言大怒,開口呵斥:“鄭智,豈敢如此大膽,今日所言,本使一定奏到禦前治罪於你。”
童貫心中猶豫非常,蔡攸在側,雖然童貫是監軍,反不如說蔡攸才是真正的監軍。河北不比西北,信使快馬去東京,幾日就到。蔡攸背後就是蔡京,若是被蔡攸拿到把柄,此時在雄州的童貫必然百口莫辯。
只聽童貫說道:“此事且從長計議,鄭智,你也不要再多說胡話。”
鄭智面中怒色更甚,要是不戰,也就罷了,但是終歸是要戰的,幼稚終究敵不過現實。敵人也不可能真的來投降。鄭智更不可能捱打不還手,鄭智甚至想先下手為強。這封聖旨必然是不可能遵守的。
“恩相,時不我待,待得後日一切妥當,便可出兵過河,先攻歸義新城)為橋頭堡,與耶律大石在涿州決戰,若是耶律大石不出,便可兵臨燕京,攻城決勝。”鄭智知道事情不能拖。
歷史上遼宋真正開戰,就是拖到四月才開始。耶律大石在河對岸連戰連捷。
童貫心中當真有些猶豫,想要封王,豈敢在趙佶眼皮子底下抗旨不尊。已然束手束腳。只道:“先回大帳再議。”
童貫說完轉身就走,蔡攸看得鄭智幾眼,眼神中有些許興奮,似乎已然拿到了鄭智的把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