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束皆白,銀裝覆地。
北地之外,人世千里也迎來了第一場雪。
深冬降臨,來年的腳步也隨之臨近。
而來年,將會天翻地覆。
投身於漩渦中的人們各自前行,如今誰都不再有退路了。
千里雪地,無法冰封那一腔腔日漸沸騰的熱血。
有人於暗處推波助瀾,有人奔波於淒寒雪地,有人在闊野與風雪較量...
有人屹立巔頂洋洋自得,有人馬不停蹄胸有成竹,有人心無旁騖志在無悔...
千里雪地,卻成為一個熔爐!
碰撞的,撕裂的,交融的,焚燒之後,將會呈現出怎樣一副新天地?
南野。
言城城境線外三十里。
密林中的一片開闊空地,大雪自昨夜開始下,現在已積滿了厚厚數尺。平坦的白雪地上,有兩個凸起,一個如尋常人一般的高度,一個要高出許多。
若是有人在這兩個凸起的雪堆上刻出嘴鼻眉眼,那就是兩個雪人。
而這兩個雪人,正是言行和赤羽大鵬。
多日來,他們入定了一般就坐在空地上,任大雪將他們掩埋也一動不動,好在他們都有高深的修為傍身,已經無懼於冰雪的淒寒。
一旁的大樹上,倚靠於樹枝的徐懷璧身上卻只有少許的雪花,仍是一派逍遙自在的模樣,高舉酒罈傾倒入口,待到最後一滴酒滴入口中,又不捨地抖了幾抖酒罈,終於是空空如也。
垂下了拎著酒罈的手,咋巴兩聲,又輕輕一嘆搖了搖頭。
側目瞥了一眼空地上覆蓋在雪中的言行,隨手一甩,酒罈飛了過去。
雪堆中破出一隻手,信手將酒罈抓在手中,而後,一片紅光一閃,雪堆頃刻融化,露出了盤坐著的言行。
只見言行微微睜開雙眼,含笑著別過頭看向樹上的徐懷璧,道:“徐老前輩,這壇酒可是我不捨得喝留給您的,喝完了也不能衝我撒氣吧。”
仍是身著一襲硃紅色道袍,不掩火行行者的身份,不過現在的他,眉宇間的急切已經蕩然無存。
多了的,是眼下刻痕和額頭象徵著除籍烙印之間,平靜的雙眼中流露的從容。
好像直奔靈雀山解救朱雀神靈這樣的眼下頭等大事已經忘了一般。
徐懷璧吹鬍子瞪眼,沒好氣地道:“不衝你撒氣衝誰撒氣,你小子又去不了言城,回頭還不得老夫又走一趟。老夫是什麼身份,何曾為人跑過腿。”
言行搖頭一笑,道:“算晚輩欠前輩的,日後一定補上。”
徐懷璧眯著笑眼,道:“要補,也要在喜宴上,老夫可要預定上座。”
言行聞言一愣,隨即一聲苦笑。
徐懷璧道:“你小子笑什麼?難不成老夫不夠資格奉為上賓?”
言行搖頭,臉上閃過一絲苦澀,望了望天,道:“徐老前輩誤會了,您老德高望重,置之世間何地都該是上賓。只是如今世事晦暗,何來的喜宴?”
徐懷璧哼了一聲,道:“你小子莫不是在記恨老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