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現在青焰映照的光亮中的人,肩背一個酒罈,手提一個酒罈。
另一隻手中握著劍鞘,剛才那柄劍已回鞘。
待言果看清了來人,身形張弛有度,甚是灑脫,鬚髮皆白,竟是徐懷璧。
戒備轉瞬變成欣喜,此時邱落也已從草屋中走出,三人躬身一拜,道:“拜見徐老前輩!”
徐懷璧緩步走到三人身前,打量著言果,滿眼盡是讚賞,道:“呵呵,倒是想不到你也修成了青焰,這道術法也是不俗了,假以時日,前途不可限量。”
王初陽瞥向身邊的言果,神色酸楚,多月來一同修行,自己雖然精進得很快,過去從未想過能這麼快突破到黃焰。
但是,他與言果的差距卻越來越大了,廢寢忘食地刻苦修煉,到頭來非但沒有抹平差距,反而越來越大,這對一個一直以來為自己的天資自傲的少年來說是極大的打擊,如何能不失落。
邱落卻不同,她為言果而驕傲。
而得到徐懷璧這樣一位當世修為絕頂的高人誇讚的言果,不僅臉上沒有一絲喜色,反而咬著嘴唇,滿臉都是沮喪和無奈。
徐懷璧自然看出他心裡在想什麼,搖頭一笑,道:“覺得離他還太遙遠了?”
言果沒有回答,只是握著拳,低下了頭去。
王初陽也是如此。
徐懷璧向不遠處的密林方向望了一眼,道:“有個問題,不知你們想過沒有。”
沒來由的一句話,言果絲毫摸不著頭腦,抬頭看向徐懷璧,道:“什麼?”
徐懷璧仍遙望著密林,道:“他不是生來就有現在的修為,他也曾比現在的你們更加弱小。”
言行也曾是闇火的一員,於黑暗中獨自在修行路上摸索前行,他也經歷過從弱小到強大。
這個道理,言果當然知道,但他知道徐懷璧要說的不是這個。
徐懷璧眨了下眼,又道:“就算他早已是火行當世第一,但即便是現在,他也還遠不是世間道界當今第一。”
轉過頭來,直視著言果,接道:“難道,他也要因此而感到挫敗嗎?你可曾見過他因此而停滯不前?”
言果與王初陽相視一眼,目光漸漸明亮了起來。
他們一而再,再而三地因為與言行的差距而懊惱而挫敗,但言行難道就從來沒有感受到過差距嗎?
不,當然也有。
拋開火行不談,天雷宮一直橫亙在前,這座巍巍天雷宮,過去甚至被認為是無可跨越的存在。
而言行,靠著自己的毅力,在看不到希望的無限黑暗中點燃了火光,讓天雷宮是無法反抗的這一條鐵律產生了動搖。
那時言行面對的差距,要比他們現在所看到的差距還大得多。
言行卻沒有因此停滯不前,甚至沒有時間來感到挫敗。
徐懷璧的話,讓言果和王初陽開始明白,他們與言行的差距,不僅僅是在先天的修行天資上,更體現在後天的意志和毅力上。
言行若也像他們一樣時常自我懷疑,就絕不可能擁有今日的修為。
既然想要和言行一樣,先天已經比不上,那就要在後天匹配上。
徐懷璧看著言果,笑道:“明白了?”
言果重重點了點頭,道:“明白了!”
徐懷璧也點了點頭,道:“老夫再送你們一句。修行一道,不在起點,不在當下,而在終點。老夫知道你們急從何來,小小年紀能有此心,老夫很是欣慰。但,明年的百英決不是你們的終點,即便是此後的千年大劫也不是你們的終點。別忘了,世間同道還有你們的父輩,還有你們的祖輩!”
冬夜寒風催人醒。
醍醐灌頂。
不知從何時起,總是與言行的現在相比較,時常忘了這一生還有漫漫長路。
眼前的徐懷璧,同樣不是早早就有現在的一身修為。
急於成長,急於突破,無外乎就是因為知道了世間將有大變,感到時不我待。
而徐懷璧的話,就是告訴他們,竭盡全力即可,有多少力使多少力,再大的劫難也不會全壓在他們的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