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親眼看到了言城百姓有言城當權和離火殿的庇護,也看到了言城百姓對言城的歸屬,他們能夠人心合一共度艱難。
且不說言行的事,只說破煞象那夜帶來的水患之災。
言城動用了一切能動用的力量保證災民的安全和生存,而大秦同樣受災嚴重,可就是李治平和李令山有意要救治賑災,也很難調動有效的力量到位。
天雷宮修道者的地位無法調動讓他們做這些事,而軍隊只會為了維護表面的安定對百姓刀槍相向。
就如現在,驛道兩側的田地間,淤泥淤沙掩埋了田地,而清理這些淤泥淤沙的人,只有棄民自己。
他們甚至來不及在來年耕種前清理乾淨,這會讓他們來年的收成大大減產,而他們該繳納的賦稅卻減免不了。
李治平可以因為王權一統這個誘餌向秦世厲說情,適當給外城一些好處來換取推動王權一統。
可要維持天雷宮的根基,李治平甚至要為大秦棄民說情的口都開不了。
要維持大秦數百萬棄民來年的生計,唯一能指望的,就是明年百英決時把天雷宮極大的削弱,連帶著拔除像殷氏楚氏這樣的大氏族。
少了這些動輒幾千幾萬人不勞而獲的大氏族,百姓自然就多了些生路。
無論如何,李治平已經走在了他自認為正確的道路上,不會再像過去一樣為自己的無力而自怨自艾。
不陷於厭惡而作嘔的情緒,李治平道:“這麼說,竇罰並不怨恨自己的生父生母和自己的宗族。”
竇淵搖了搖頭。
他已說了,若換做他自己,未必不會與他們一樣。
竇氏與殷氏楚氏不一樣,竇氏並不強盛,還遠不到如殷氏楚氏為了氏族的長盛不衰和野心而投入到天雷宮的地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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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為了生存,可以說是受害者。
既然不恨受害者,那自然就該恨加害者了。
李治平看著竇淵,平靜地道:“那竇罰是更恨秦氏還是李氏?”
天雷宮和天雷宮之下的大秦走到今日,李氏出謀劃策,秦氏則是決策者。
竇淵也看著李治平的雙眼,道:“過去都恨過,後來都不恨了。”
李治平道:“何時開始不恨了?”
竇淵望向窗外,好似遙想起了什麼,道:“大概是在司職司北數年後,知曉千年大劫當真存在,且下一次不遠了之後吧。”
李治平道:“為何?”
竇淵把目光望向了窗外的天空,忽而難得一見地笑了一聲,道:“那時在想,或許千年大劫席捲之下,這個人世就毀滅了呢?而我,至少因禍得福,可以成為這世間最能活下去的人。”
李治平驟然聽竇淵這麼一說,也笑了出來。
自幼被送進天雷宮,經歷九死一生而成為當世絕頂的修道高手,當然也就是最能活下去的人。
倘若千年大劫無法化解,只顧自保,這的確是因禍得福。
李治平笑道:“現在當不是這麼想。”
竇淵的笑容收了起來,道:“後來在北地見得多了,時常問自己,萬生宗能做到的事,天雷宮為什麼做不到?強大的人為什麼不能保護弱小的人?這世間萬物,父母保護孩子,強壯的保護幼小的,生而知之,天經地義,連樹苗都有大樹替它遮風擋雨。那時對天雷宮已沒有了恨,畢竟我已得到了地位,只是看著北地的一切,感到很羨慕。若有來生,我願生在衛城,可以有自己的選擇,可以有人庇護,也可以選擇去庇護別人。不論是成為一個修道者,還是成為一個軍士,或者成為一個可以依靠自己的雙手養育孩子成長的父親。”
強大的保護弱小的,被人庇護或者庇護別人...
共存或者傳承...
為了人之一族的繁盛和延續...
天道或許如此吧?
你中有我,我中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