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城。
張千凌別院。
偌大的庭院幽暗,唯有張千凌安置的那個說書老者的堂屋映照出燈火。
堂屋內,說書老者,張千凌,百里追雲,以及城主張知蟬,世子張千宇和凌風谷主陸遙,六人分坐,皆是眉頭深鎖。
除了張千凌控制不住的咳嗽聲外,誰都不言不語。
百里追雲坐在張千凌身旁,凝眉思索之餘,也不時露出擔憂神色輕撫張千凌後背。
時已入冬一月有餘,天冷霜寒,臉無人色幾近油盡燈枯的張千凌比過去更要熬不住了,厚厚的裘衣已披上了兩件。
他隨時死去都不意外,但他說了一定會熬到明年的百英決,大家就都相信他一定熬得到。
因為他已熬了太久太久,沒有超越常人的意志,他早已死了。
只是這麼熬下去,每一日對他而言都是莫大的痛苦,也許死,對他反而是解脫。
已經立下死志的人,都不再對他的身體過分擔憂了。已經決定要做的事,讓他們無暇對張千凌忍受的痛苦長懷不忍。
他們有更加值得思慮和在意的事,這也正是此時為何個個眉頭深鎖。
破煞象那夜已過了近一月,那夜千里之外發生的事還歷歷在目,紫火現於黃龍山,就在天雷宮的眼皮之下。
遙想近半年前,張千凌和陸遙殺執禁團十一人,不止前任凌風谷主楊風清和十位前輩為此抵命,更牽動張城被除籍一萬餘人,還牽連了各城大舉查禁。捏造的那封八宗串聯的手書,引得天雷宮猜忌,又降下雷罰懲戒。
可謂是引得舉世動盪。
這次紫火現於黃龍山,對天雷宮而言本該是更大的威脅,本應牽連更廣,可為何過了這麼久,張城卻一反常態的平靜?
張千凌捏造的手書,或許天雷宮不信,但這次就是有了道界串聯的實證,到此時還風平浪靜,天雷宮到底在打著什麼算盤?
張城和凌風谷的資訊是完全閉塞的,自言行離去之後,他們對外面發生了什麼還一無所知。
這就是最困擾他們的事,原本言行來了一趟張城後,知道了凌風谷要做的事,再借由言行就可迫使世間各城各道門合盟對抗天雷宮。
但現在言行暴露了,合盟一事就會被天雷宮察覺,甚至已經被確認。
不管如何,天雷宮都該有動作了才對。
張城和凌風谷本也做好了準備,一旦天雷宮要動手,他們就殊死一搏,想來各城也會如此,只要各城戰火同時燃起,或許有那麼一些機會。
可偏偏,他們預想中的情況沒有發生。
但張城什麼也沒有發生,不代表外面什麼也沒發生。
資訊完全不通,如何猜想也猜想不出。
張千宇率先開口,道:“現在,我們該怎麼辦?”
張城無事發生,卻問該怎麼辦,是因為他們都想到了一種最糟糕的可能,那就是天雷宮為了確保勝算,沒有同時對各城發難,而是分而擊之。
各城各道門同時對抗天雷宮還有機會,要是天雷宮一個一個對付,那麼一絲機會也不會有了。
若現在果真是天雷宮正在先對付某一城某一道門這種最糟糕的情況,那張城和凌風谷現在什麼也不做,就只是在坐以待斃了。
可若真是這種情況,要想不坐以待斃,也就只有一條路可走,那就是現在動手。
可誰敢做這個決定?
如果情況沒這麼糟,那就等於自尋死路。
張知蟬無奈道:“再等等吧。”
現在只能是賭,無頭蒼蠅似的賭,連賭的是什麼都不知道。
張千宇唉聲嘆氣。
現在倒也不能責怪言行,他為了完成合盟一事而奔走的路本就兇險無比,隨時都有暴露的可能。
張千凌咳了兩聲,道:“倒也有可能不像大哥想的那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