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經言城城外外三里時,驛道兩側各站著嚴整的軍隊,一路延伸至城門下。
城門下分站著言城一應公職成員,修道者也來了一些。當前行的南離護衛營走過時,這些人匯入佇列一起向城宮的方向走去。
連線城宮與城門的主道上,空無一人,路旁與各個交匯的路口都有言城城衛營的軍士把守。
這種戒備和恭迎的規格從未見過,引得滿城的百姓能擠來的都擠到了主道兩旁。
看到了浩浩蕩蕩的人馬,看到了一駕八匹馬拉乘的如房一般大的馬車,還有馬車後上百個手執雷劍身著黑衣背繡雷雲的天雷宮修道者。
過去要見到這架勢,早讓人聞風躲避,誰也不敢靠近。
但現在的言城不同了,管他來的是什麼人,管他為何而來,言城百姓都不再害怕了。
李治平探頭到窗邊,掀開窗簾一腳,一路看著沿途張望的百姓,道:“看得出言城的百姓對言城主很信任。”
言明道:“只要心中有百姓,百姓自然會信任。李司座若心中存一顆仁心,百姓也會回以信任和感激,最終都會匯聚於李首輔和李首相之身。”
李治平放下窗簾,坐回位上,看向李嚴道:“可見言城主平日愛民如子,這是言城主第二次與李司座提到仁心二字,李司座可有感觸?”
已經入了言城,現在就是公事了,稱呼自然也得換。
從見到李治平到此刻已兩個時辰,話說了不少,氣氛也不錯,可李嚴還是不知李治平的來意。
現在這句話,更讓李嚴不知該如何作答,天雷宮強權之下,監察司行的是利用威懾制衡,甚至以各種手段鎮壓,這些何曾與仁心二字掛鉤過。
仁心二字,是與利益相悖的。
天雷宮作為利益的掠奪者,李嚴身為利益掠奪的執行者之一,怎可能有仁心。他若是心懷仁心,還能一任司座十數年,那他就是個人格分裂的瘋子。
不過以李嚴的精明,雖心無仁心,但卻深知為了利益可以一定程度上的退讓,這種退讓是為了以退為進,所以,他的所謂仁心,就是收買人心。
思來想去,李嚴道:“言城主言之有理,日後,屬下也該多多退讓才是。”
李治平似笑非笑地看著他,道:“退讓?”
似問非問,又笑而不語。
退讓二字,能表明李嚴不是出於本心,而是一種交易,在李嚴的處事原則中,只要能保證他的利益,一切都是可以交易的。
被李治平看得心裡直哆嗦,李嚴道:“昨夜屬下已命人連夜清整了我那處院子,還請首輔大人屈尊暫住。”
李治平道:“我大秦並無特別規制接待的府邸,你的院子給我住了,你住哪去?”
李嚴道:“屬下住驛館就可。”
李治平道:“這些隨行的人,有足夠空餘的房可安置嗎?”
李嚴低頭道:“未料想過有朝一日首輔大人會親臨,監察司沒有事先準備那麼多的房屋,屬下失職,還請首輔大人治罪。不過,屬下已就近徵用了幾家客店,可以安頓下。”
李治平道:“本無規制,何罪之有。不過,你說的徵用,是如何徵用?談妥了吃住照市價支付銀兩嗎?可給了預付金?”
李嚴低聲道:“這個...”
李治平笑了兩聲,搖了搖頭。
言明一臉淡漠,這種情況已經承受了數百年,已激不起他心中波瀾。只望有朝一日,這世間能法度嚴明,不再有強權和欺壓。
而李治平能夠促進這個世間的變化,至少他有這個心。
言明道:“李首輔若是賞臉,不如我替李首輔安排住處。”
李治平道:“這...會不會給言城主帶來不便?”
言明道:“沒有什麼不便,城宮旁,就有兩座空置的府邸,足夠安頓李首輔隨行的人。不過已多年無人入住,破敗了些,且沒有提前安排,現在命人去清掃準備,要住下恐怕也得到深夜了。”
李治平略微思索,道:“既然有閒置府邸,那我就卻之不恭了。李司座,你也派人協助準備,順便把監察司備好的用品送過去,不夠的,監察司去買,記住,照市價,一文不可少。”
李嚴點頭道:“是。”
但卻一臉深思地看著言明,言明說的那兩座府邸,李嚴知道,他想不到言明竟會將那兩座府邸借用給李治平。
言明道:“那今夜我就代言城為李首輔接風洗塵,待府邸準備好了,李首輔再移駕,如何?”
李治平笑道:“如此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