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淵道:“首輔大人或許誤解了。”
李治平道:“是,你我算來,並無私交,來往也極少。但竇罰心中卻有蒼生大義,過去我從來沒想過蒼生大義四字,會生在天雷宮之人心裡。”
竇淵沒有說話。
李治平又道:“過去竇罰受命於我父親所做的事,並不能看出什麼,但幾日前,竇罰僅憑程司北一席話就能放了言行,足可見竇罰心懷蒼生。”
竇淵道:“程司北不是也早就放過他一次了嗎?黃龍山一行,程司北還受命於首輔大人保護過他,如此說來,程司北應更得首輔大人敬重。”
李治平搖頭笑道:“不然,程司北放過他,是因想留著他為我與我父親所用,用於制衡天雷宮內亂,逼迫天雷宮變革,二者有別。程司北當然有過人之處,也深得我父親信任與器重,但要轉化為敬重,還需時日。我想,若是竇罰與程司北身份互換,幾日前,他未必會放了言行,不殺,也會擒下。”
竇淵又不開口了。
李治平舉起酒杯,道:“話已說到了這個份上,竇罰就不用再隱藏了。不如今日,我們之間就把話說開,竇罰有什麼想問的,儘管問,我定毫無保留,如何?”
竇淵看向李治平,看著那一臉的真誠,也舉起酒杯,道:“好。”
又幹了一杯。
竇淵道:“我的那點心思,已經被首輔大人看穿了。但首輔大人與首相大人,我卻看不透,不知二位大人究竟想要做些什麼?”
李治平道:“竇罰是想問,我與父親有意放了言行,是與程司北所想一樣,留著他制衡天雷宮?還是與你所想一樣,為世間蒼生?”
竇淵點頭,直視著李治平的雙眼,道:“正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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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治平對視著竇淵,道:“回答這個問題之前,我想聽聽竇罰為何有此問?”
天雷宮內部生變,竇淵是最初的知情者,按說這個時候留著言行,放任他四處活動,應該就是程洛想的,利用外部的力量才對。不應該去想到會是為世間蒼生著想,任誰想,李氏父子也不該會有此心。
所以,竇淵會問出李氏父子是否為世間蒼生,就與李治平說竇淵心懷蒼生一樣,都很奇怪。
竇淵道:“若是為了清除異己,利用外界的力量,也說得通。但那應該保證外界的力量不會威脅到天雷宮的根本,那樣就可以造成兩敗俱傷,首輔大人與首相大人漁翁得利高枕無憂。可是,經那夜之後,已經可以斷定言行此人此前被首輔大人大大低估了,應殺了,至少是擒下才可控。可事後看來,首輔大人與首相大人似乎是希望他越強大越好,此行,首輔大人應也是為保他性命而去,如此,就完全不是為天雷宮而考慮了。”
李治平笑道:“在竇罰心裡,位次高於天雷宮的,就是世間蒼生了?”
竇淵道:“因為,言行此人一定會引領行者出世,行者為的就是世間蒼生。”
李治平道:“可我在乾坤殿中已說了,是世子介入,難道就不能是世子想利用他嗎?”
竇淵道:“世子斷不可能留下這麼大的威脅,恕屬下說句不敬的話,世子應也是被首輔大人利用了,為的,還是保言行的性命。”
李治平哈哈一笑,撫掌道:“竇罰慧眼。”
竇淵道:“首輔大人這是承認了?”
李治平道:“已經說了,今日把話說開,不存芥蒂。是,的確是竇罰所想的那樣。”
竇淵道:“可是,首輔大人和首相大人為何要這麼做?”
李治平呵呵一笑,搖頭嘆息道:“世人都道李氏一門權重,如今的世間說一句就是我李氏掌中之物也不為過。可又有誰知道我李氏世代掌權之人心中悽苦,看看這世間,看看那百姓的苦難,都是我李氏先祖一手造成的。每日坐在高位,眼中所見的,都是我李氏的罪孽,每一個決斷,每下一道令,都在加重我李氏一門的罪孽。我李氏是錯的,天雷宮是錯的,這世間所有事都是錯的,本不該如此。”
自我厭惡的,作嘔的表情又出現在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