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離開大秦境內,從黃龍山的東向接近大秦與黃城的接壤處。
能聽的悲鳴開始越來越強烈,言行不得不走到稍微偏僻之處低聲禱告,這次沒有跪拜,因為不能引來不知何處注意的目光,但悲鳴聲也在退卻。
懷裡的火行靈戒持續出現異常,那股炙熱之感襲體,一路邊走著,邊運起火行之氣消解。
當走入了黃城境內,映入眼簾的,是與大秦邊境上那些被遺棄的百姓一樣的景象。
破舊的板房,所見的人都面色枯黃,骨瘦如柴,一副生無可戀的呆滯,這副面貌都在告訴言行,他們不過是活一日算一日。
再往前走,路過一條兩旁都是密集人家的街道,這裡本應有街市,但沿街本該是鋪面的房屋卻門房緊閉,街上也無一個攤販。
雖然言行已有心理準備,但也著實沒有預料到竟會蕭條至此。
直可說毫無生氣。
繼續向黃城中心走。
前方出現了一座府邸,府門寬大,門額上掛著兩字牌匾:“路府”。兩側還各有一道牆圍起,訴說著往日的興盛。
只是這府門斑駁,圍牆破落,已不知多久無人修補過。
門庭更是凋敝,無人出入,也無人看守。
這毫無疑問是一家世家大戶,但僅僅這一觀之下,言行就知道了昨夜在往來客棧聽到的那幾個行商之人的話是所言非虛。
從他們的話中聽來,黃城的蕭條已經有很多年了。
有一點是不需要懷疑的,若讓天雷宮的慾望和邪惡繼續滋長下去,世間每一城都逃不過這副慘象。
一種無言的悲傷從言行心頭湧起,他不敢想象這種景象若是蔓延到了言城會有多麼悲哀,更悲哀的是黃城似乎早已習慣於此了。
迎面幾個人結伴走過,他們應是相識的,但卻沒有交談,表情也沒有。
那是沉默,那是淡漠。
最痛心悲哀的,莫過於此。
習慣於逆來順受,習慣於壓迫,習慣於悲苦,甚至連宣洩都忘了。
這種沉默和淡漠,都意味著他們的心已死了,還在行走的,不過是一具皮囊。
言行一路看著零落的人來人往,一路繼續走去。
忽然,他聽到了一聲哭喊。
這還是他走入黃城後,走了數里,見了不少行人,聽到的第一個來自黃城的人的聲音。
這個哭喊是從前方另一個府門裡傳出來的,這個府邸與前面經過的路府一樣,破落不堪。
言行緩緩走上前去,靠近府門時,只聽一個婦人的聲音哭喊著道:“老爺,不能再拿走了,這是我們僅剩的家底了。”
一個蒼老的聲音道:“你不要再說了,是我愧對你。你嫁入我家門數十載,替我生兒育女,我本應替你著想,留一份度日的家產。可如今,城主都要為了黃城的存續抵命了,我還有什麼顏面再留下這點家底。你要怪,就怪我吧。”
言行走到府門口,微微轉頭向裡看了一眼。
那個老婦人匍匐在地上,抱著一個老者的腿,又哭道:“老爺,從我嫁給老爺開始,就不奢求什麼富貴。能嫁給老爺,我一直都當作是我的福分。你我已經老了,就算今日死了也就死了,可我們一家還有十幾口,兒子已經長大了,可不為我們的兒子,也該為我們的孫子預留點生計,他們還小啊,老爺啊...”
老者的手中抱著一個古樸的一尺見方的銅箱,他正別過臉去,涕淚橫流,根本不敢看向匍匐在他腳下的老婦人。
身旁還有幾個人,有大人,有孩子,應該就是那老者的兒子與孫子。
老者閉上眼睛,搖了搖頭,顫聲道:“復兒,你說呢?為父能把它留下來嗎?”
一箇中年男子轉頭看了看他身旁的婦人,那婦人抬起衣袖擦了擦眼角,又低頭看向他身旁的兩個孩子,最後俯身扶起匍匐在地的老婦人,道:“母親,就隨了父親吧。有我和三弟在,我們至少會讓全家有口飽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