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外之意是,他們四人比之言行也沒有什麼身份,所以言行說他們是小人,又嘲諷他們身份,也並不是羞辱。
四人當然聽出了這話外之意,臉在抽動,他們已經憤怒,但又奈何言行不得,想怒喝他,話到嘴邊卻又只說道:“你...你...”
言行不依不饒,又道:“旁出當代家主三代者,削除世家名分,這出自大秦律令。這些被削除名分的人,本是你們族中受害者,你們非但不為他們叫屈,不助他們生計,反還以取笑羞辱他們為樂。說你們和我一樣喜歡大秦律令,難道還有錯不成?”
那些被削除世家名分的人,他們只能選擇從此成為傭僕,或是依靠本家的接濟度日。
他們都在這個夾縫中艱難選擇不知何去何從,多數人放不下往日尊嚴一生落魄潦倒至死。
他們都是一群可憐人,一群受害者。
那四人其實都知道這個現狀,他們對大秦的恨都是真的,但言行所說的,又讓他們無法反駁,全都啞口無言,面色難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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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勇試圖挽回一點顏面,道:“他們就不能自謀生路嗎?為何一定要我們助他生計。”
說得輕巧,自謀生路?談何容易。
即便如邱沐有一技之長,若非言行相助,也已斷送了一生。
言行看向邱勇,又看向另外三人,陰沉著臉道:“你們這些人,若是現在也沒有了世家名分,沒有了錦衣玉食,你們又能去做什麼?還能日日遊手好閒以羞辱他人為樂嗎?拼盡全力為了活著的人,你們這群廢物沒有資格瞧不起。”
四人本已被言行說得心生了些許羞愧,但言行又罵他們是廢物,這讓他們感到無比的屈辱。
他們想憤而反抗,但看著言行滲人的臉色,終究默不作聲。
他們恨大秦,但他們的所作所為,卻又給大秦禁令下的受害者狠狠地補了一刀。
他們和大秦一樣,都妄加欺凌於他們眼中的卑微者。
只不過,大秦生殺予奪,而他們,冷眼惡語相向。
他們在受害者的眼中與大秦無異,都是施暴者和加害者,但他們渾然不自知。
他們都不知道,也未曾想過,那些他們眼中的卑微者也許並不自認卑微,他們眼中的卑微者同樣是一個人,同樣應該有尊嚴。
他們恥與言行為伍,而言行更恥與他們為伍。
言行怒喝了一聲:“滾!”
他們本已喪盡了顏面,本已想灰溜溜地一走了事,但言行一個滾字,卻讓朱歸燃起了一絲血性。
另外三人已經轉過身,準備離去。
而朱歸直視著言行,他好像本就對言行有積怨,這番又讓言行接連嘲諷呵斥,他已憤怒到沒有理智,他忘了言行是言信長子,忘了言行是言家宗室。
終於,朱歸向言行揮出了一拳,但這拳卻沒有打到言行的身上。
反而言行隨意一躲,也揮出一拳,這拳狠狠地打在朱歸臉上。
另外三人見這突變,趕忙回身一起架著朱歸離開。
妙筆生花只剩下言行、邱沐和謝福臨三人,邱沐和謝福臨都看著言行。
謝福臨在凝眉思索,言行不是一向與監察司沆瀣一氣嗎?但他剛才說的話,分明是為大秦律令下的受害者鳴不公。
而那些呵斥那四人的話,更叫人聽來酣暢淋漓大快人心。
這些話怎麼會從言行的口中說出?這真的是一個郎當的紈絝公子能說出的話嗎?
又想到先前邱沐說過,坊間對言行的那些傳聞恐怕不實。今日看來,恐怕確如邱沐所言。
邱沐看著言行的眼中,眼泛淚光。
言行解救了邱沐兩次,一次挽救了他近在遲尺的悲慘厄運,而這一次,解救的是他看得比生命還重的尊嚴。
邱沐沒有說話,他此時此刻的感激之情無以言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