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後,時值盛夏,蟬鳴不絕。
妙筆生花店內,邱沐正俯首案前,執筆揮灑。
自店外走進一人,著灰色差服,一踏入門內,便叫道:“邱沐。”
邱沐抬頭一看來人,登時笑道:“文林,你怎麼來了?”
來人是黃文林,二人住處臨近,自小便相識,可算是邱沐唯一的朋友。未出三代,尚有世家名分,只是不如何顯赫,今於編籍司任職編案。
黃文林自袖間拿出一銀製牌證,輕輕拋起,又落在手間,說道:“我給你送這個來了。”
說完,向邱沐拋去。
邱沐一手接住,擺正一看,果然右下已印有編籍司印章。看向門外,心想:“他果然沒有騙我。”
邱沐問道:“怎麼會是你來給我送這行商牌?”
黃文林似笑非笑道:“你先給我說說,你是什麼時候與那言行公子相識的,我怎麼從未聽你說過?”
邱沐奇道:“你怎知我與言行公子相識?”
黃文林道:“先前午後,城衛營夏統領到編籍司,說要給這塊行商牌登籍加印,今日正好是我當值。你也知行商牌要登籍加印,需核查店主身份,以備監察司盤查。若給非商籍之人加印,被監察司查出,即便是我們這些當差的,也免不了一併除籍。所以當初你託我要這行商牌時,即便我倆交情匪淺,我也不敢與你加印。”
原來邱沐這塊行商牌,是黃文林私下送與的。
黃文林接著又道:“因此我詢問夏統領是何人何店,需得依律入冊。當夏統領說是妙筆生花時,可把驚得以為是我私下給你這塊行商牌之事被他查到,此來是興師問罪的,一時竟說不出話來。”
邱沐笑道:“之後呢?”
黃文林接道:“夏統領見我遲疑,便說‘我親自前來,你還有疑問?’我是真以為他是衝著我來的,當下不知該如何應付,脫口便說‘他不是商籍’。說完便知失言,夏統領那雙眼睛直勾勾盯著我,像是把我看穿了,那時我真想鑽進案桌底下去。”
邱沐看著黃文林表情豐富,好像還在重複應對夏成平時的情景,笑罵道:“你這番不打自招,夏統領若真是去盤查你,倒省去不少口舌。”
黃文林也自覺遇事太過慌張,甩甩頭,又道:“卻不想夏統領卻是什麼也沒再問,他又說道‘你入冊便寫注這家店主是言行公子朋友,自不會有人追究你。’這話一說出,可把我驚呆了下巴,愣了半晌。還是夏統領不耐地說道‘還不照辦?’我這才回過神來,照吩咐把一應手續給你辦全了。”
邱沐聽完事情經過,問道:“那怎麼是你來走這趟的?”
黃文林嗔罵道:“難不成你還想讓夏統領親自給你送來?承了人多大的人情,你可別不知好歹,自然是由我這朋友把這跑腿的活給攬下來。”
說完,還是按捺不住好奇心,追問道:“你快給我說說,你是什麼時候,怎麼和言行公子有了交情的?”
邱沐頓了頓,道:“真想知道?”
黃文林連連點頭。
卻不想邱沐說道:“我也想知道。”
黃文林愕然,道:“這是什麼話?”
邱沐當下把上午監察司盤查,自己眼看要被帶走時,言行與夏成平突然現身搭救,打發走監察司,並許諾予以自己行商之權這柳暗花明一事說與黃文林聽,直聽得黃文林瞠目結舌。
而後邱沐道:“你說,我是不是也想知道?”
黃文林又把邱沐所訴之事回訴了一遍,而後道:“你說的是這麼一回事?”
邱沐點頭。
黃文林一臉難以置信的神情道:“我怎麼那麼不信呢?”
邱沐無奈攤手道:“若是這事發生在你身上,你這般說與我聽,我也不信。可事實就是如此,我也想不通。”
黃文林聽他這麼說,想來事情經過當真是如此,又嘀咕了一句:“奇哉怪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