畢竟,周遭一片荒蕪,地上也無任何人馬踩過的痕跡,像是原始慌林一般,惹人心慎。
“放心,錯不了。”
卻是這話剛落,身後的裴楠襄便低沉出聲,語氣堅定而又平靜。
葉嫤眉頭微皺,雖不知裴楠襄是哪裡來的自信竟能如此堂而皇之的讓她放心,但她也全然不識方向,自然也無法給他什麼建議。
烈馬一路往前,踢踏飛躍,速度極快,且待出得這片林子後,便又鑽入了一片沼澤地帶。
裴楠襄選的這些路,無疑是極為隱秘,無人踏足,想來,她今夜的確是自作聰明的為他獻計了,或許,這人根本就沒想過要與那些國相府的人硬碰硬的拼殺,反而是早已成竹在胸,根本是早就計劃好了要行的路,不會再與那些國相府的人碰上。
望著前方那些隱藏在黑沉光線裡的無邊沼澤,葉嫤滿目冷冽,沉默許久,才低沉沉的問:“你當真確定這方向是對的?”
“嗯。”他從容道話。
說著,嗓音稍稍一挑,溫聲解釋,“國都與大梁營地之間的各條路,我早在兩日前便已打探清楚,是以這方向,絕不會有錯。且那些有心之人啊,皆在各條官道上設下兵力埋伏,準備等我入局,斬殺當場,只可惜,他們還是輕敵了些,他們都以為我會走官道,走下路,但這些人跡罕至的荒林與沼澤,他們恰恰是疏忽了。”
葉嫤目光稍稍一緊。
想來,今夜那大梁營地發生的事太過突然,且時間短促,大嶽國相啊,自然也沒有足夠的時間來布控一切。
是以,大嶽國相派出來的這些刺殺裴楠襄的人,定然也是倉促奔來兵埋伏於道中各處,只可惜,他們的確是沒想到裴楠襄還會選擇慌林與沼澤前行,竟是百密之中,仍有一疏。
“看來,那大梁的國相,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葉嫤默了片刻,才稍稍斂神一番,低聲評判。
說著,眉頭一皺,脫口的嗓音越發涼薄了半許,“你既是早就有意朝這方向前行,也明知這方向能避開追兵,那你又為何要聽從我之計策與那大梁侍衛調換衣服?這不是多此一舉嗎?你甚至也完全可以領著你的那些侍衛與姬宣等人朝這方向一道前行,又為何獨獨要讓姬宣去降服那些路道上埋伏的人?”
這話越說到最後,她語氣便越發增了幾許鋒利與質問。
本以為裴楠襄今夜是意氣用事,倉促而來,不料她還是低估了他,也被他的所有表象所迷惑了。他根本就是胸有成竹,且一切計劃周全。
只可惜,她自以為她方才幫了他一回,不料還是被他蒙得團團轉。
“當時葉姑娘都強行為我建議了,我又怎能拂了葉姑娘的好意?畢竟,當時讓大梁侍奴假扮我的主意,是葉姑娘所提。再者,分開行動,的確比一起行動要好,由大梁侍衛假扮於我去引起那些埋伏之人的注意,對你我二人來說也的確是好事。”
僅片刻,他便低聲回話。
葉嫤嗓音一挑,“那姬宣呢?你又何必算計姬宣?”
裴楠襄仍無半許耽擱,緩道:“葉姑娘不是看到了麼?因為我們兵力不夠,需要姬宣去降服那些外敵來增援我們。再者,雖說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對於姬宣此人,我終究還是有些防備的。萬一他當真存得私心,他若與你我二人為伍,那絕對是致命的禍患,是以,此番讓他去降服那些外敵,也是在有意試探。”
葉嫤滿目起伏,“你在大嶽國都城內也已盤踞多時,難道未在國都城內暗養兵力?”
“在國都城內,我的確養了幾千兵力,但那些人皆身居緊要,不可帶離。”他溫聲道話,說著,輕笑一聲,嗓音突然染上了磅礴興味,“有人要趁此機會動我裴楠襄性命,我自然得禮尚往來,動他老巢才是。今夜這一戰啊,誰都別想好過。”
是嗎?
葉嫤雙眼稍稍一眯,眼底寒氣上湧,只覺這樣的裴楠襄,滿腹算計,的確讓人心畏,她也無心招惹他什麼,或許只是因心底還殘存著幾絲莫名的期盼,才鬼使神差的與他一道出城,本以為今夜這裴楠襄定也是凶多吉少,甚至極可能連累她葉嫤性命,但目前看來,這裴楠襄也是志在必得,自信滿滿。
是以,今夜這亂世之湧,究竟會是誰能笑到最後?會是這裴楠襄嗎?
烈馬狂奔。
無盡冷風狂烈的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