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晏仔細恆量一番,才緩道:“皇上,並未做錯。錯的僅是微臣。是微臣未能考慮周全,以致皇貴妃遇險。”
他再度將責任一併攬下。
只是平樂王對此卻並無上心,他僅是幽幽的將他凝了一會兒,隨即便抬手將面前酒盞內的酒一飲而盡,只道:“你的確未曾考慮周全,只是有罪。”
蘇晏緩緩起身朝平樂王跪了下來,絲毫不願多做解釋,僅極其認真的道:“微臣有罪,求皇上責罰。”
平樂王涼涼一笑,“責罰?”他挑著嗓子道了句。
著,面上的笑容陡然消失,眼底深處也驀地卷出凌厲之色,“朕自然會責罰你,但不是這時,待朕去過那漁村親自探查之後,那時,朕再責罰你與羅副將也不遲。但此際,僅為飲酒,你好生作陪。”
蘇晏驀地一怔,愕然抬頭朝平樂王望來,“皇上要親自去那漁村?”
平樂王淡然點頭,“既未親眼所見她的屍首,朕無論如何都不會信她已亡的事實。她那般精明伶俐,她若不想死,閻羅爺都不敢收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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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晏深吸一口氣,心中嘆息連連,只道是自家帝王竟也有如此執拗魔怔之時,如此對他而言,也不知是好是壞。
他蘇晏對葉嫤的死心存執拗與不信,那是因為他蘇晏煢煢孑立,並無太多牽掛,可以不顧一切去尋找葉嫤,但自家帝王卻是不同,他乃大昭帝王,一言一行皆牽動著大昭上下的安穩,他如此對葉嫤之死執拗,對他而言,也絕非好事。
只是心中略是有些不贊成,但仍是不敢直白的勸告,僅待沉默一會兒,才極其委婉的道:“皇上,這幾日微臣與下面之人一直在搜尋皇貴妃,便也荒廢了徹查裴楠襄與公子姬宣二饒行蹤。這幾日,江南雖看似風平浪靜,卻也因太過平靜,惹人不安,也不知那裴楠襄與姬宣二人……”
不待蘇晏後話道出,平樂王低啞的出聲打斷,“因著皇城之事,朕將葉嫤支來江南,而今,朕再不可因為旁餘之事而不去尋她。”
蘇晏猶豫著問:“那裴楠襄與姬宣二人……”
“這二權敢在這節骨眼上興風,朕便敢即刻收網,徹底將這二人斬殺於大昭境內。倘若此事敗露,惹怒大梁,朕也能披甲上陣,金戈鐵馬踏平其大梁都城。”
仍是不待蘇晏後話完,平樂王再度出聲。
他嗓音仍無半點的起伏,平靜無波得像是隨口言道的一句話而已,他的臉色也平靜得厲害,然而那雙漆黑的眼中,卻卷滿了森冷與殺伐之氣,似從煉獄中打磨出來的陰邪之色,讓人稍稍觀之一眼,便覺心頭髮虛發涼,總覺得要被他連肉帶骨活吞了一般。
蘇晏心口驀地一緊,破荒的心生畏懼。
總覺得此際的帝王,越發的沉靜壓抑,森冷無情,似是比最初他認識他時,還要來得心狠手辣,殺伐猙獰。
或許一個人終究能改變一個饒性子,而葉嫤,終究未讓自家帝王變得有溫度,亦或是變得良善,而是陰差陽錯的,將他化為了煉獄之中的狠烈之人。
心思至此,蘇晏再不敢提及有關裴楠襄之事。
平樂王也毫無心思多言,也根本不曾動筷用膳,而是一杯一杯的不停飲酒,待一壺酒徹底完畢,他再度差宮奴搬了幾大罈子的酒入得屋來繼續飲。
整個過程,蘇晏靜靜坐在他身旁,一言不發。
平樂王也一聲不吭,滿身煞氣,酒水不停。
直至許久,幾罈子的酒徹底見底,平樂王也終於飲酒,大吐不止,整個人都吐得快要虛脫,而後渾然不顧蘇晏攙扶,跌跌撞撞的走過去斜躺在榻上,雙眼凝著頭頂的房梁,一動不動。
蘇晏深吸幾口氣,無可奈何,待正要硬著頭皮稍稍勸慰兩句,卻是到嘴的話還未出,便得了平樂王突來的一句‘滾’。
陰烈的嗓音,狠辣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