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沉默一會兒,她才緩道:“下女子無數,裴公子又何須盯上我?我如今已嫁做人婦,已不適合裴公子,還望裴公子明白。且裴公子也是一表人才,身份尊崇,只要裴公子一聲令下,諸國皆有無數德才兼備之女願意……”
她本是想委婉拒絕於他,也想順便建議離開這地方,卻是後話還未來得及出,他已斂住面上笑容,誠懇認真的朝她道:“葉姑娘又何必如此拒絕在下?你雖已嫁做人婦,但卻並未真正成為大昭帝王的女人不是?且如今大昭皇后得寵,你也被大昭帝王逐出京都,憑大昭皇后對葉姑娘的成見,葉姑娘以為今後這大昭之國還有你立足之地?”
葉嫤後話被噎,滿目起伏的凝他,半晌後,才低沉道:“即便大昭沒我立足之地,我也不會去大梁。我此生之願僅是尋得一出深山,無憂無慮,獨自終老。”
他眉頭微蹙,眼中稍稍漫出幾分心疼,甚至幾許強硬,僅片刻,他突然伸手過來,那溫柔而又溫暖的指頭將葉嫤的手背輕輕覆蓋,待葉嫤當即要抽手之際,他指尖驀地用力,恰到好處將葉嫤的手困於掌心,雙瞳也靜靜鎖著葉嫤,一字一句的朝她道:“葉姑娘不屬於大昭,也不適合孤獨終老。你若不棄,大梁永遠會為你敞開國門,在下也不會如大昭帝王那般畏首畏尾,連皇后之位都無法給你,只要你隨在下入得大梁,在下,可即刻昭告下,封你為大梁國後,母儀下,今後定與你白頭偕老。”
葉嫤目光陡顫,心口也跟著激烈的揪縮,突然發覺,如此坦白甚至臉上卷滿志在必得之色的裴楠襄極其陌生。
陌生得像是一條巨龍,彷彿要將她吞噬,甚至吞噬蒼生。
這種莫名的魄力與威脅,慎人發麻。
畢竟,裴楠襄並不愛她,只是覺得她有用,甚至於,他如此強烈求取於她,也極大程度是因為她葉嫤是他裴楠襄不曾征服的女子,是以,君王好勝之心一來,自是對她志在必得。
而他口中所謂的白頭偕老,又能有幾分是真?大梁乃下強國,內亂未除,大梁二皇子一日在世,大梁便絕不會真正太平,且裴楠襄也不會拒絕後宮三千,後宮爭鬥頻繁,水深火熱,再加之伴君如伴虎,這些種種威脅之下,大梁,她是絕對去不得的。
葉嫤面色也逐漸有些發白,總覺得裴楠襄這些話全然毫無隱藏的脫口而出,她葉嫤,便也像是全數被曝露當前,逃脫不得,徹底成了他眼中志在必得的肉。
心頭一片瞭然,但也獨獨沒有太過的畏懼與驚慌。
她僅是深吸了兩口氣,便已稍稍鎮定下來,待得正要與裴楠襄委婉道話,不料正這時,不遠處突然響起詭異的拔刀聲與跑動聲。
葉嫤面色一變,驀地噎住後話,下意識迎上裴楠襄的眼。
裴楠襄面上極為難得的染出幾許凝重,沉默片刻,低沉道:“葉姑娘,先得罪了。”
嗓音落下,不待葉嫤反應,他便已傾身過來伸手勾住了葉嫤腰身,驀地用力,便攔著葉嫤飛身出亭,而後徑直落定在亭外不遠處一棵樹上。
這棵樹四周密葉遮掩,倒是不容易被人察覺。
葉嫤腳踩樹幹,兩手也緊緊抓住周遭樹枝,待全然穩住身形,裴楠襄便已鬆開了她的腰身,極輕的朝她道:“你先在此藏著,無論遇到什麼皆不可出聲,在下下去看看。”
葉嫤目光一緊,“來人是敵是友還不清楚,裴公子也最好藏身在此,莫要下去。”
裴楠襄略是無奈的道:“正因不知是敵是友,才更要下去查探,倘若得知來人是針對在下的,在下定得引開他們,免得傷及無辜。”
完,不待葉嫤反應,便已躍身下樹,轉眼便迅速消失在不遠處的密林裡。
葉嫤滿目起伏,終究未言話,心思也跟著層層驟起,一道道疑慮也肆意的蔓延起伏,壓制不得。
不過是一個江南的山神廟罷了,為何還會出現打殺之陣?且簇百姓眾多,一旦當真來人險惡,這廟內廟外聚集著的百姓,定免不了一場浩劫。
心思至此,葉嫤的心也開始揪起,目光也跟著四處打量,待猶豫片刻,終是低沉沉的開口喚道:“來人!”
她嗓音壓得有些低,有意將暗中隨護的幾個暗衛喚出,奈何這話一出,周遭仍有打鬥之聲響起,卻無任何暗衛現身。
葉嫤猶豫著再度低喚幾聲,仍是無人來應。
她終是全然放棄,眉頭也深深的皺起,只道是春芷秋墨與那暗衛統領被人群擠開了,難道連那暗中隨護的幾個暗衛也全數被人群擠開了?
他們好歹都是武功高強之人,不過是群群百姓罷了,竟還能當真難住他們?甚至連她葉嫤都能跟丟?
越想,心底便越發覺得今日之事不簡單。
而此際,那不遠處的打鬥竟是越發激烈,短兵相接之間,還伴隨著陣陣皮肉裂開的猙獰與慘呼聲。
葉嫤面色沉著,目光循聲望去,卻因視線被密集的樹葉樹木阻礙,無法看清聲源的方向,也即便滿心的疑慮嘈雜,但她仍是不能在這樹上輕舉妄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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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只能等,也必須等,等此事消停,等裴楠襄與暗衛統領尋來。
林子裡的打鬥依舊兇狠激烈,不遠處,數十精衛正圍著一人大開殺戒。
那人已是滿身是血,墨髮凌亂,牙關緊咬,眼中也迸發著血色,手中的長劍肆意朝周遭精衛襲擊,奈何寡不敵眾,即便劍法高妙,卻仍是被精衛從旁偷襲,負傷累累。
然而他卻不知痛一般,即便滿身鮮血長流,卻仍是揮劍而動,猛烈砍殺,整個人也猛的想要旁一旁的岔道上衝,奈何重重阻礙之下,難以前進半步。
身上的傷也越來越多,血色猙獰,待得許久,他終於體力不支,整個人被一旁精衛踹倒在地之際,正這時,不遠處突然有什麼東西驀地破空而來,速度極快,不待周遭精衛反應,剎那,一枚枚寒光晃晃的銀針陡然鑽入那些精衛的脖子,頃刻間,精衛們雙目圓瞪,悶哼一聲,甚至不及掙扎,全然倒地。
瞬時,形勢逆轉。
那地上躺著的滿身是血的男子眉頭一皺,蒼白的面上卷出幾許詫異,幾許戒備,待朝地上那些全然倒地的精衛掃去,只見他們個個都死不瞑目,猙獰駭人,他目光越發一沉,扭頭朝銀針飛來的方向望去,則見不遠處的山坡拐角處,突然有名滿身玄色錦袍的男子緩步過來。
那人,身材修條頎長,容貌如玉,面上掛著淺淺的笑容,猶如三月春風,和煦溫柔。只是那清淺的笑容卻是不達眼底,僅虛浮於表面,縱是翩躚風華,卻也給人一種莫名的生殺予奪的強勢之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