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嗎?
他這話無疑是在暗示她知曉得太多,他不願放她走,自然也可以殺她滅口。
在平樂王面前求生,終究是福禍參半,無論怎樣都得經歷生死之考驗。但如今既是走上了這條沖喜的路,自然也不能輕易的後悔與妥協,只因一旦後悔,一旦妥協,她只會死得更快。
“妾身至始至終都不是王爺的敵人,王爺放心。”待沉默片刻,她再度道了這話。
平樂王只是笑笑,不說話,也不知他究竟有沒有將她的話聽入耳裡了。
葉嫤暗自嘆息,抬頭朝牢門外那牆壁上的燭火掃了兩眼,神色微動,繼續道:“王爺與太子妃……”
她本想是委婉的試探,雖對平樂王兒女情長之事不願上心,但顧明月的身份太過特殊,不可太過招惹,她只是擔心平樂王執意要招惹太子妃而連累到她葉嫤罷了。
是以,她也本是想委婉的勸勸他,畢竟今兒那顧明月在太子面前也是不願意幫平樂王說一句話呢,只奈何,她的話還未說完,平樂王便已硬了嗓音,“與你無關。你若想多活些時日,便少提此事。”
葉嫤到嘴的話驀地噎住,挑眼再度朝平樂王望去,只見他面色有些複雜,雙眼更是有火光閃現。
果然是陰晴不定的男人惹不得,脾氣古怪之至,前一刻還春風柔和,後一刻便電閃雷鳴,也是令人疲於應付。
她終究未再多言,索性躺在枯草上睡覺。
奈何,此番本打算稍稍閉目養神一會兒,哪知今日著實太累,這一閤眼,竟是徹底睡了過去。
而待許久後,她突然被一串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吵醒,掀眼一觀,便見已有兩名牢役開啟了牢門的鎖走了進來。
她心口驀地陡跳,所有的睏意全部蕩然無存,整個人也當即爬著坐了起來。
然而,那兩個牢役根本沒朝她掃來一眼,反而是一左一右直接將平樂王架了起來,出聲便道:“王爺,小的們得罪了。皇后娘娘有吩咐,傳王爺你過堂一敘。”
葉嫤臉色頓時一沉,緊緊將平樂王凝著。
平樂王卻是一言不發,更無掙扎,只是待被牢役押了出了牢門後,他才突然回頭朝葉嫤望來,那雙意味深長的眼朝葉嫤掃了好幾眼,才回頭過去,任由牢役押遠。
片刻,牢外的另一面牢役重新將牢門落了鎖。
眼見那牢役要離開,葉嫤忍不住問:“請問此番是皇后娘娘要親自審問我家王爺嗎?”
她這話說得客氣。
牢役僅朝她掃了一眼,滿目鄙夷,轉身就走,也未回話。
葉嫤深吸一口氣,無心再睡,僅是靜靜坐在原地,思緒飛轉,壓制不得。
皇后與太子是一夥的,自然不會輕易放過平樂王。只是,這深更半夜的,為何皇后還要傳平樂王過堂一敘?難不成,蘇晏與陳將軍皆是耐不住性子的生事了?
越想,掌心越發的被冷汗浸溼。
今夜太子設的局已是明顯之至,且一旦蘇晏與陳將軍有所行動,她與平樂王便再無生還的機會。不得不說,平樂王今夜之局也是險招,為了讓太子皇后等人打消對他的懷疑,他竟能隱忍至此,冒險至此。
皇族之人的耐性與心計,終究是深得令人無法想象。也難怪當初許明淵不願她與皇族任何人沾上關係,只奈何,事與願違,不僅他蘇晏陷了下去,她葉嫤也陷了下去。
心有不安,且從來都沒用這般不安過,只覺滿身的力道無處使,頭一次覺得只能認命,只能對命運妥協,只能束手無策的等。
則是許久許久,久得她渾身都坐得發僵發麻之際,平樂王終於回來了,只是是被兩名牢役拖著回來的。
葉嫤老遠便聞到了血腥味,抬眼望去時,便見平樂王渾身是血,墨髮凌亂,整個人早已是破敗不堪。
她驚得雙目發顫,渾身緊繃。
片刻,平樂王便被拖入了牢房,而後被隨意扔在了枯草上。
待得牢役們鎖門走遠,她才深吸一口氣,挪身坐定在平樂王身邊,輕輕抬手拂開他臉頰兩側不知是被鮮血染溼還是汗水染溼的頭髮,便見他雙目緊閉,眉頭深鎖,面色蒼白之至,孱弱不堪。
這是葉嫤第三次將他如此脆弱的模樣。
第一次是在成親之夜的喜房,第二次是夜半之際在深山洞穴中他發了高燒,第三次,便是這次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如此聲名狼藉甚至罄竹難書之人,這個不可一世得精於算計的人,竟會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她面前抑制不住的展露出脆弱。
是以,這究竟是福還是禍?
葉嫤沉默片刻,才努力將起伏的心思壓下,開始低聲的朝他喚,“王爺?”
這話落下,他並無反應。
葉嫤再度喚了第二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