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夜發生的腌臢事情之後,便再也沒了動靜。
無論是之詞衚衕那邊的,還是柳南巷子這邊的。
好似平了風波,又過了幾天順遂日子。
連鳳丫這個小家,無論萬氏還是連大山,好似還和在淮安城中一樣。
但,實則大家心裡都埋了一根刺。
那根刺,扎得深,深到沒有人願意再提起。
萬氏看著還和從前一個樣,卻舉止之間,又有些不一樣,說不上來,就是成日裡發呆恍神的時候多了起來。
多到連鳳丫想要忽視都難。
連大山說早就聽說京都城裡繁華熱鬧,那澡堂子大得能夠裝下一屋子的人,還能在裡頭游泳,他是從前苦慣了,又聽人說京都城哪兒哪兒都好,童心未泯好奇心盛,躍躍欲試著鬧著要去泡澡去,
還慫恿著褚先生,江老頭兒一起,還想拉上老大不情願的謝九刀一起去,奈何人謝九刀見著連大山扭頭就走,於是仨老小丟下家裡婦孺小兒,去泡澡堂子了。
趁著這個連大山不在家的日子,連鳳丫找了萬氏:
“阿孃,阿爹永遠是我和竹心的阿爹,也永遠是你夫君,這一點,誰也改變不了。”
一句話,看似風馬牛不相及,卻觸痛了萬氏心裡最擔憂的那個地方。
一下子被這簡單一句話說得紅了眼眶。
連鳳丫心裡嘆了一聲……果然是因為這個事兒。
自從那日之詞衚衕來的名喚藍嬤嬤的,在家裡胡說一通後,萬氏這心裡就永遠埋下了一根刺兒。
“可是,你爹,你爹要真的是……我瞧那日來的嬤嬤穿著打扮都不簡單,想來主家必定是富貴不能及的,我、我只是個小門小戶的農家女。”
萬氏說得哽咽,連忙用手掌擦眼睛,就連眼神都不敢直視連鳳丫,那模樣,看著是擔憂自己的出身低賤,卻真正深深藏著自卑。
望著萬氏小心翼翼遮掩自己內心深處自卑的模樣,連鳳丫後槽牙都咬得發緊……那家人!
回過神來,一把抱住了萬氏:“不怕,有我在。”
萬氏肩膀一顫,眼淚再也忍不住落下來……從來,從來發生什麼事情,她的鳳丫都是這一句“有我在”。
不,不,她才是當孃的那一個,怎麼能夠軟弱成軟蛋?
該她給閨女兒擋風遮雨的,卻本末倒置了。
萬氏緊緊抿著嘴唇,什麼話都沒有說,只是把身前那具纖瘦的身軀,緊緊地回抱住。
連大山和褚先生、江老頭兒回來的時候,天色已經暗淡了。
秋末時候,天色寒涼。
連大山裹著厚實的大衣,鑽進了屋子,回來就抓著萬氏的手掌,那憨憨的面龐上,一陣不知所措,卻有點像個被人欺負的小孩子,向著家長告狀。
高大魁梧的身軀,國字臉的粗獷面龐上,驀地擠出幾分委屈地拉著萬氏就說:
“秋娘,這京都城裡澡堂子一點兒都不比咱家在淮安的那處莊子的溫泉舒爽。
你不曉得,人人都說京都好,富貴又熱鬧。
咋就連泡個澡也要人擠人,一群個大老爺們兒,就在那點兒大的澡池子裡泡著,跟下餃子似的。
咱以後不去外頭的澡堂子了,成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