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鳳丫似真似假:“這不,得罪安九爺了,又嫌憋在家裡悶得慌,這不,出來走走。倒是叫沈小姐撞見了。”她又滿臉通紅,“沈小姐,您可不能跟別人說啊。不然安九爺又得惱我了。”
謝九刀把身子隱在一旁,又用兜帽遮住臉,此刻卻看得連鳳丫這樣醜態畢露,一副沒見過市面的無知樣,一陣目瞪口呆。
看著這個樣子的連鳳丫,謝九刀非但不敢輕視鄙夷,心中卻更緊了一些,朝堂上,那些權貴高官,臉上戴著面具,似乎天衣無縫,可還不如這女人此刻的功力。
要不是真的與這女人身邊呆了這些日子,他真覺得,這醜態畢露的村姑樣,才是連鳳丫的真面目。
沈微蓮垂了眼眸:“如此,那還真是不好打擾連大家了。”言下之意,便是要告辭。
她看到連鳳丫一臉的惋惜,心裡冷冷一笑。
袖子中的手,掌心下的那隻簪,幾乎扣入她柔嫩的掌肉中,“連娘子,改日再聚。只是……”沈微蓮清淺的臉上,扯出一抹淡笑,凝眸冷眼望著對面車廂裡的連鳳丫:
“到底一個女子,出門在外,還是多個貼身的女侍照顧的好。”
這話說的不顯山不露水,但那夜發生那樣的事情,卻叫謝九刀心中“咯噔”一下,隱在兜帽中的臉,不著痕跡的多看了樹下馬車裡那張清絕的容顏一眼。
是他多心嗎?
他正狐疑,耳邊卻想起連鳳丫連連附和的聲音:
“沈小姐說的,那叫一個對啊。人人都說沈小姐是天上的嬌嬌,沈小姐果然是個好人,連這都替小婦人考慮到了。”連鳳丫連連稱讚:“沈小姐,謝謝你啊。”
那模樣,說有多傻就有多傻。
看得對面沈微蓮一陣寡味。
草草辭別後,車廂裡,沈微蓮攤開掌心,露出那支顏色幽深的黑玉簪,她把黑玉簪又一次的平眉舉在眼前,細細的看,視線在那黑玉簪的簪柄上停住,久久逗留……
緩緩地,纖細的指尖,輕輕撫著黑玉簪那被磨掉花紋印記的地方,一下又一下。
連鳳丫放下了車簾,眼底只剩下了深深的冰涼。
果然……是你。
“沈微蓮、沈微蓮……”車廂外,趕馬車的謝九刀,聽著車廂裡,一聲一聲的咀嚼聲,只把馬鞭狠狠抽在馬屁股上:
“駕!”
……
出大都,往北走。
連鳳丫的馬車前腳剛離開大都的城門,後腳,兩道黑影,便在燕京城內,一個破舊的衚衕裡,把一個當地的漢子,逼近了死衚衕。
劉老根兒有個兒子,是個賭鬼,名叫劉三壯,當地人都曉得,這劉三壯嗜賭如命,又是個倒黴鬼,家裡原還是個富戶,如今已經被這不成才的玩意兒,搗騰的家徒四壁。
劉老根兒差點兒沒氣死。
鄰里鄉親,見著這劉三壯,都是繞著走的,就怕他跟自己借錢,這劉三壯,早已經是個窮得響叮噹的,沒人待見他。
可這些日子,這龜孫兒,不曉得在哪兒發了一筆橫財,穿好吃好,還在燕京城最有名兒的酒樓裡吃過了席,鄰里鄉親個個兒看著的,這劉三壯,天天吃的一嘴油乎。
可不是得嘚瑟了好幾天,過了幾天的好日子,差點兒忘記自己是誰啦。
這會兒被人堵在了死衚衕,還頤指氣使吆喝:
“作甚作甚?俺可沒欠著你們賭坊的錢啊,都還了,早還清了,你們堵俺作甚,去去,一邊兒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