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在山路之中疾馳,車輪在崎嶇不平的道路上發出轟隆隆的聲音,就像是連綿的悶雷,將樹梢上的鳥雀驚飛。
君娉婷一身男子裝扮,一個人坐在馬車中,閉目沉思。
馬車已經跑了半日,中間沒有停歇過一次,馬車顛得她渾身都疼,她沒有開口。
現在是正午,馬車外、馬車內熱得像是蒸籠一樣,可她只要想起昨夜麟王書房裡的對話,就覺得遍體發寒。
馬車在一個三岔口停了下來,馬伕揮著鞭子,嘴裡發出“駕駕”的聲音,可是兩匹馬卻再也不願意前進一步,哪怕鞭子揮在身上。
車伕道一聲“邪門”,用胳膊擦了擦腦門的汗:“平日裡哪兒都去得,怎麼現在都不動彈了?畜生,快給我跑!”
兩匹馬像是瘋了一樣發出嘶鳴,不僅不往前,反而踩著蹄子不斷的往後。
君娉婷掀開簾子,看著遠處的山峰,低聲道:“已經到詡居山了。”
車伕驚了一下:“這裡就是?”他左右看看,“這裡可沒什麼山莊,也沒見著人煙。”
“要見人煙,自然要到山裡去。”君娉婷讓車伕停下,自己下了馬車。
“公子,還要再進去嗎?”車伕心裡沒譜,搓著手有點兒不情願進去。
君娉婷道:“你自個兒回去吧。等明兒這個時辰就在這裡等我,若是兩個時辰內看見我出來,就一道回去,若是兩個時辰內沒見著我,你便自個兒回去,別再來了。”
君娉婷將一兩碎銀丟給車伕,車伕喜滋滋接過,忙應了一聲。
一來一回便是二兩銀子,哪怕是明日白跑一趟,也不虧。
這樣的貴客,怎麼能不來?
他以後還想著做生意呢。
千恩萬謝的跟君娉婷說了幾句話,車伕這才駕著馬車往回走。
君娉婷一個人往山裡走,只覺得那座山離她極遠極遠,好像永遠也走不過去。
快到黃昏的時候,君娉婷終於走到上坡路,風從上坡往下一吹,便吹走了太陽裹挾的熱氣,一冷一熱,叫君娉婷胳膊上的雞皮疙瘩都冒了起來。
辰幽橐就在她的衣袖之中,此時探出頭來道:“尊神大人當心。”
“我知道。”君娉婷點頭,抱著手臂往上走。
方才還熱得很,眼下越往上,竟然越冷。
太陽漸漸西斜,山巒投來長長的陰影,在山嵐之外,還能看見燦金色的光,就像是金色的絲線,美不勝收,可是在山巒之中,就只有冷冷清清的昏暗,就像是太陽與一切熱的溫度都被山巒隔絕,只留下昏暗的陰影。
這裡給人一種很不好的感覺。
君娉婷只是踏進這裡,便能夠感覺到一種陰氣。
難怪這裡沒人居住。
再往上走,眼前竟然是一片荒冢。
有的上面豎著白色的幡,有的墳頭灑著銅錢紙,在夜裡走到這種地方,真是考驗人的膽量。
好在君娉婷已經見過不少離奇事情,對於荒冢有了一些心理準備,並沒有被嚇到。
她走了許久,腿都已經走軟了,還沒有走出這片荒冢。
“難道這整座山頭都是荒墳?也未免太多了吧。”君娉婷舒出一口氣。
不過想想,一座立在荒墳之中的故人莊,倒也特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