酷暑天,葵榴發,噴鼻香十里荷花,蘭舟斜纜垂揚下。
日頭毒辣,被道路兩旁的大樹過濾出一片陰涼,一位書生牽著一頭驢騾過了城門,仰頭看著高大的建築,時而跟周圍的百姓們交談幾句,儼然一副外鄉人進城的景象。
書生打扮儒雅卻又華美,烏髮紫衣,雋雅倜儻,皎如玉樹臨風。
“後生可是進京溫書趕考的?春閨已過,可是為了今歲秋閨做準備?”有好心人問。
“正是。”書生搖了搖摺扇,一隻小雀在他袖間探出頭來。
“那你來得可巧,白露書院如今剛好有位有名計程車子在書院溫書,也有許多鴻儒講解古文經意,你可以去拜訪一二,說不定能中個頭榜呢!”
在茶館中喝茶的大老爺們瞧他生得儒雅和氣,穿戴不俗,又是個外鄉人,自然生了好客的心思,好心告訴他哪裡的先生最好,哪個書院出的榜首最多,書生受益匪淺,笑著道謝,便往白露書院的方向而去了。
“哎喲……我瞧這個後生是腹中有錦繡的,倒忘了問他的名姓,說不準日後真能在榜上看到他!”
“可惜,人都走遠了。”
茶館中人長吁短嘆了一會兒,又說起之前鬧得沸沸揚揚的血傀,談得唾沫橫飛。
而在今日到達昭國王都的這位書生,不是別人,正是陰山之中隱居避世的酈寒。
晉國與昭國路途之遙,叫他跑死了八匹馬,花了這麼長的時間才終於來到王都,一踏入王都,真讓他生出一種不生唏噓的心情。
酈寒一路行來,見得晉國那邊形勢緊張,百姓餓得面黃肌瘦,可一個個依舊悍野勇猛,下到十歲的小孩兒,上到八十歲的老人,只要能拿得起棍子的,都能夠上陣與人拼殺。他見過兩個村落,為了爭奪水源打得頭破血流,也見過兩個老人,為了一顆果樹的歸屬拿起棍子互毆,晉國的土地貧瘠,資源有限,所有為了活下來,每一個人都要相爭。
而他來到昭國境內,昭國與晉國接壤處住戶不多,很多土地尚可開墾的地方,也無人居住,很多地方甚是荒涼,有些鬧災的地方,百姓餓得兩眼發白,卻不自己開墾田地,反而跑到別的縣裡去乞食,官府說是有下放濟民的菜粥,可那菜粥根本不夠那麼多的百姓填飽肚子。
往往是強壯的搶得多,更加強壯,而那些弱小的,鮮少能夠搶到熱粥。
屍骨倒在路邊也無人收斂,官府視若無睹。
天下泱泱,百姓多苦難,昭國確實比晉國更加豐饒,但是,他親眼見得的,未必比晉國好到哪裡去。
酈寒越靠近昭國王都,這般富庶之地,所見的景象才愈發好了起來,百姓安居樂業,不知憂愁。
“晉國已起兵戈,這般和美景象,不知能夠維持多久。”
低低惋惜一聲,酈寒朝著白露書院的方向而去。
讀書人知曉的事情更多,他如今正好可以作為一個讀書人與昭國有識之士交流一二,一來可以探聽那個魔族探子的蹤跡,二來也順便可以看看昭國讀書人如今的志向與見解。
管中窺豹,知者見微,可以由此看到昭國國君的治國之策。
“據傳這位國君年少即位,如今應當還是個年輕人,也未曾見他有過什麼一鳴驚人的國策,父親道這位少年國君是個乾坤在握之人,我倒要看看,他究竟是個怎樣的乾坤在握?”
酈寒輕笑一聲,思及父親之前對他流露出來的重視,心裡有些暗暗的好奇,晉國國君祖微在他國被稱作病獅,極為忌憚,認為他有狩獵天下的本領。而這位昭國國君雖然一直並未像晉國國君一般有著極為顯露的野心,卻也與其並列,被稱為暴虎。
俗話說北方病獅,南方暴虎,說的便是祖微與姜玄祁二人。
這位昭國國君究竟是個怎樣的人?
實在是不能不令人好奇!
酈寒順著鬧市走到一條巷陌,袖中的丹元雀卻突然之間有了反應,“嘰嘰喳喳”叫個不停,甚至從他的袖間蹦了出來,往一個方向飛去。
“怎麼了?”酈寒看向丹元雀飛往的方向,無奈搖頭,“那邊是王宮的方向,快回來,那裡可沒什麼好吃的。”
丹元雀依舊吱吱喳喳,可是到底還是飛了回來,落到酈寒的指尖,圓圓的大眼睛眨巴兩下,又在他指尖蹦了蹦,很是急切的樣子。
“好了好了……知道你餓了,我去白露書院看過之後就給你喂青靈蟲。”酈寒拂了拂丹元雀的小腦袋,丹元雀眼睛動了動,這才不情不願安靜下來。
“咱們現在出門在外,不比家裡,你忍耐些,別像個嬌寶寶似的,不然我以後都不帶你出來了。”
酈寒繼續走著,正好與王宮隔了一條巷子,聽著丹元雀很不開心地嘰喳兩聲,忍不住笑了笑。
“哎喲——”
一道人影從拐角慌慌張張闖過來,一個不當心正好撞上,酈寒皺了皺眉,不想多生事,側開一步避了開來,他尚未說話,那個撞了他的反倒是帶著怒氣抱怨:“長沒長眼睛!不知道好好走路嗎?撞著人了一句話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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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個年輕的女子的聲音,惹得酈寒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