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恢復了平靜。
陽光從窗欞中透了進來,在空氣中漂浮的塵埃都被映照成了金色,宛若璀璨的光點,在空氣中流淌。
烏鴉們不知從什麼時候起,都恢復了近乎凝滯般的靜默。
等待,長久的等待。
君娉婷衝著行來的屠千方、莫缺微微頷首,表示自己已經將祠堂之中的祭祀暗紋拔除。
分明一切都已經解決完畢,然而四周靜默的聲音彷彿宣告了所有的一切遠遠沒有完結。
不僅僅是烏鴉在等待,他們也在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街上連一隻貓叫聲都沒有,按理說,起碼該有聲鳥叫貓叫才對,平靜到沒有一點聲音,反而代表了未知的不尋常。
“外面……外面有——”忽然傳來鶯歌的聲音,聲音拔高彷彿被什麼東西扼住了喉嚨。
她指著祠堂之外,滿目驚恐,不當心肩膀碰到了桑新立的畫像,避之不及地挪開。
君娉婷迅速朝著祠堂外走出。
她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外面那些人究竟是怎麼來的,她居然一點也沒有察覺。
黑衣黑袍,臉上帶著沒有紋路的面具,他們甚至——沒有呼吸聲。
一如那沒有紋路的面具一般,他們根本不具備人的任何特徵,體溫、脈搏、心臟,他們統統都沒有。
“這些是被他驅使的人。”屠千方說,“很奇怪,他從前分明不擅長驅使活死人這種術法的,簡直像是憑空學會的一般。”
這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透的一點。
他唯一知道的是,他的大哥在與他分道揚鑣的這些年,愈發讓他看不穿想不透,也更加的沒有人的喜怒哀樂了。
烏鴉簇擁在屋簷上,靜靜看著這一幕。
漆黑的眼睛竟然流露出了人一般靈活的神情,那般鮮活的憂鬱哀痛令人觸目驚心,可惜,無一人發覺。
“這些人,之前我們在那瀑布下也看到過。”君娉婷試探著靠過去,她本來已經做好了被攻擊的準備,然而,一直到她走到這些人的身旁,都沒有受到任何攻擊。
這些黑衣黑袍的人被衣裳和麵具抹殺了一切的特徵,唯一能夠看出的是高矮胖瘦,有的高,有的矮,有的乾癟,有的豐腴,這是他們唯一的差別。
屠千方看著這些黑袍人,凝視著他們臉上的面具,表情突然間變得可怕起來,他一動不動,如同被什麼東西釘在那裡,但他的手,緩緩地朝面具伸出。
君娉婷看出他的手在發抖,練劍之人,要的就是手穩心狠,他是絕佳的劍客,但此刻,他的手顫抖得幾乎不能握劍。
“不……不會是那樣!”她在心中不斷否定自己的猜測。
然而,事實勝於一切。
面具揭開,那張臉有些眼熟,君娉婷覺得自己在莊中彷彿見過,她認不出是誰。
可屠千方認得,鐵質的面具跌在石板上,發出響亮的一聲,重重砸在每個人的心間。
天旋地轉。
群魔亂舞。
屠千方只覺得是非黑白所有的一切都在眼前顛倒,天亂,地滅,一瞬間他甚至聽不出身邊人擔憂的聲音。
只覺得那聲音離他極遠極遠,他在某一刻彷彿不在人世。
“主人,您別嚇婢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