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空的。”秦深呼吸滯了幾秒,表情嚴肅:“我該以什麼樣的態度?恭敬些,還是親和些?”
何有時笑眯眯託著腮:“不用,低調的奢華就行了,怎麼有排面怎麼來。”
排面,年輕人提這詞俗氣,卻是長輩間最計較的東西。
何有時怕他理解不了,絮叨了幾句:“我家親戚多,閑言碎語也多,這兩年尤其。遇上你之前呢,我還是個上進的好姑娘,夜裡做直播,白天埋頭碼字,出過幾本實體書。那時我想著一定要在十年內走到什麼樣的高度,讓我爸媽以後不用在人前為我遮掩,把我當成驕傲。”
“現在我墮落了,秦先生。”
有時偏著頭,溫溫柔柔喊了他一聲,“十年太慢了,我先把你拿出來顯擺一下,你會不會覺得我特俗呀?”
車流行得很慢,秦深沒轉眼,摸索著握住她的手,笑意更甚:“沒有,我很滿意。”
何爸爸的藏書中有一整排的古籍珍本,他屋裡的文玩也是隨意擺放的。秦深對古玩沒研究,看不出名堂,卻聽何爸爸隨口提了句這是他的祖父留下的。
秦深接觸過的國學教授不止他一人,其中知識淵博的大有人在,能像何爸爸這樣把自己活得古風古韻的卻沒幾個,想來是書香出身。
這樣的大家庭怕是還瞧不上他這樣汲汲營營一身銅臭的,秦深幾秒鐘前還在想初三那日要不要裝得文藝點。有時卻玩笑說“怎麼有排面怎麼來”,把他給逗笑了。
回了家已是深夜。秦深洗完澡,喊她“暖和了,來洗吧”。
有時怕冷怕得厲害,尤其是冬天,浴霸開半個鐘頭她都不覺得暖和,每回她都要在秦深洗完澡之後蹭個熱氣。
“知道了。”有時漫不經心應了聲,手裡拿著張小紙條走神。紙上寫著一串數字,十一位,是個手機號。
秦深擦著頭發,見她看得認真,湊過來瞄了一眼:“這是什麼?”
“我告訴你,你不要生氣呀。”何有時猶猶豫豫看他一眼,秦深點頭後,她才往下說:“這是盛安驊的號碼,我媽給我的。我想見他一面。”
秦深:“……”
不生氣,不生氣。
不生氣個屁!還是很生氣。
何有時沒看出他的蛋疼,挺苦惱的樣子:“他最近總是糾纏我爸媽,在我家門前放水果什麼的。有幾次我爸爸出門,他甚至會開車跟在後面,看樣子是想順著摸出來我的住址。”
晚上臨走前何媽媽悄悄給她提了個醒,何有時有點心焦:“像他這樣偏執到不顧他人感受的人是很容易走極端的。現在他的情緒已經有點失控了,萬一哪天情緒一崩,指不定要做出什麼不好的事來。”
“他知道我有男朋友了,卻還是這個樣子。我得想個辦法讓他死心才行。”
秦深:“想不到辦法?”
“是呀,你有辦法?”
秦深面不改色:“不難。把我們的結婚證拿給他看,他一定死心。”
“不太好吧。”何有時忍不住蹙眉,聽了他的主意還挺不高興:“結婚這麼重要的事,怎麼能這麼隨隨便便決定呢?再說結婚是我們兩個人的事,現在我們感情還不夠,因為他糾纏不休我們就決定結婚,太草率了。”
秦深眉梢一挑,擦頭發的毛巾被他隨手丟一邊,手臂撐在床頭借力,壓著有時俯下|身來。
何有時沒了支撐,被壓迫得倒在床上。他發梢還在滴水,這樣子一點點逼近,像踱著步子款款行來的獵豹,氣場凜然,眸色深沉,還很小肚雞腸地咬著她的唇,跟她揪字眼。
“隨隨便便?嗯?”
“咳,我意思是……”
“草率?嗯?”
“我錯了我錯了!”
“感情還不夠?嗯?”
“我真的錯……唔唔唔……”
兩年有餘,養病期間不能做劇烈運動,秦深最喜歡的健身運動就是游泳,氣息尤其深長。一吻畢,何有時手腳發軟,眼裡潤潤的全是水霧,像剛買回家的那隻小奶狗。
秦深卻從來不懂見好就收是什麼意思,聲音帶了啞,步步緊逼:“愛不愛我?”
她臉皮薄,眼皮撲簌簌地跳,紅著臉卻不回答。
秦深又在她唇上嘬一口:“我覺得感情夠了,你說呢?”
嘴唇被咬疼了,何有時怕他又冷不丁地親上來,捂著嘴淚眼婆娑地瞪他:“人家求婚都是蠟燭戒指單膝跪地的,你這明明是逼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