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來就不長的商品單很快拖到了底。
“沒有中意的?”
又一次看她搖頭,秦深皺眉,手按在靠背上把她坐著的電腦椅一轉,轉到了自己的方向。
何有時坐著,他站著,猝不及防被這麼轉過來,小腿撞在他腿上。秦深卻還是剛才彎著腰的動作,此時臉離她不足一尺距離,瞳色漆黑,一錯不錯地凝視著她。
“秦、秦、秦先生?”何有時下意識地往後縮,後背貼在椅背上,緊張得要命。
秦深看得好笑,面上卻不顯山不露水的,語氣再正經不過:“做as|r不是很在意裝置嗎,你怎麼都不滿意?是有別的心儀商品?”
何有時哪裡有丁點不滿意,她明明心動得很,可想想五位數的價格,還是美元。心動被艱難地壓制,她搖搖頭,挺失落:“買不起。”
秦深笑了。
呵出的熱氣全呼在她額頭上,這一瞬間,什麼麥克風,什麼靈敏度,什麼價格,何有時都顧不上想了,就這麼呆呆看著他,好像從頭到腳都在冒傻氣。
她聽到秦先生說:“給你買專業的as|r裝置,歸根結底是為了我聽得更舒心。你收下當禮物,就當是為了我的失眠症,嗯?”
他聲音低醇如酒,口唇間熱氣呵在她額頭上,這股潮潤就一路躥進心裡,尤其句尾那聲從鼻腔裡哼出的“嗯”,像一柄小鈎子似的,撩人極了。
何有時就這麼糊裡糊塗地點了頭。
秦深滿意了,又把她的椅子轉回去,繼續從頭到尾過了一遍商品頁。這回他再問好不好,何有時不搖頭了,一概點頭說好。
“這款配置最好,可惜還沒開放預售,我讓採購部看看能不能聯系下。”
“這款有現貨,咱們先買這個?”
何有時聽著他的聲音,“好、好、好”規規矩矩應著。
也不知怎麼,就這樣睡著了,手肘撐在桌上,歪著腦袋。
“有時?”秦深輕輕喊了一聲,嗓子發幹,這聲出口幾乎成了氣音。
何有時睡得有點沉。
因為長期晝夜顛倒,她又愛宅在家裡,氣色不太健康,額頭上冒了個痘,淡淡一層粉底是遮不住的。
秦深鬼使神差地抬起手,碰了下她下眼瞼處的青黑。
指尖觸到的面板細膩溫暖,長長的睫毛從他甲體掃過。秦深收回手,沒敢多碰。
然後他開始算,有時一天能睡幾個鐘頭。
半山公寓落在新區這邊,與她隔著半個城市,她每天斜斜穿過市區,不堵車也得一個半鐘頭。上午十一點前到這裡的話,大概八點就得起床了,按有時這麼個謹小慎微的性子,怕是起得還會早一些。她晚上七點才能到家,為了在平臺做直播,要一直熬到淩晨兩點半。
當真是辛苦極了。
她熬了一個月,直到困得睡著了,秦深才注意到,一時心頭提起兩分愧疚。
可一天五個小時的相處時間,秦深一分鐘都不想減。他腦子裡甚至攛過“趕緊在一起吧,那樣就能強迫她規律作息”的念頭,被理智硬生生鎮壓下去了。
秦深就著這麼個彎腰的姿勢,看了她好久,直到她撐著腦袋的手晃了晃,眼看著就要醒了。
“有時。”他喊了一聲。
何有時醒了,眼睛還迷糊著就忙要起身,“對不起啊秦先生。”她卻沒能站起來,秦深還撐在她椅子上,這麼一起身,怕是要撞進他懷裡了。
兩人沉默了一會兒,秦深站直身子:“去我臥室睡一會兒,做好飯喊你。”
何有時忙要推拒,可她膽兒慫,秦深一堅定,她就沒轍了。
十分鐘以後,何有時直挺挺地躺在他臥室的床上,頭回從這個角度打量他的臥室。
這幾年來,睡覺一直是秦深的頭等大事,所有的睡眠設施都是尋常人難以想象的奢華。貼合頸部曲線的記憶枕,佔了大半張牆的投影幕……連手邊的睡眠監控儀都充滿了科技感。
先前的睏意都不知跑哪兒去了,她幾乎是不合時宜地想,她的洗發水有橘子香味,秦先生會不會不高興……她長期熬夜,脫發也有點嚴重,一會兒醒了得找找看枕頭上有沒有落發。
壞了!今天還是最尷尬的生理期,萬一……
何有時沒敢往下想,定好鬧鐘,戰戰兢兢地享受這個午覺。
這一覺卻睡得無比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