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關系!現在想來倒也不晚,反正此生我必定要娶你為妻。”段謹之故意沖著絲竹說這些讓她聽了便能臉紅心跳的話。
“都說不嫁給你,隨便你要娶誰為妻。”絲竹突然一揚鞭,馬兒快步賓士了起來。
“絲竹……你別跑啊,我話還沒講完呢,我還想問你,你喜歡男孩兒還是女孩兒?”段謹之壞笑著,邊策馬追了上去,邊扯著嗓門兒在後面喊。
“你再亂說我就不理你了。”絲竹頭也不回的應道。
“那便不說了,你等等我啊。”
“有本事你來追啊。”絲竹回頭沖段謹之挑釁一句,接著再一揚馬鞭,馬兒飛速賓士了起來。
段謹之聞言一個飛身騰空而起,腳尖在空中幾個輕點人已落在了絲竹的馬背上,一伸手將絲竹從腰間緊緊環住。“是你說的讓我來追,可不許反悔啊。”段謹之故作幾分無賴道。
“段公子,你這可算是有失俠義了吧?竟仗著輕功好來欺負一個弱女子。”絲竹使力想從段謹之的懷裡掙脫出去,奈何段謹之卻一使力將她抱的更緊。
“你又沒說非要騎馬追的才作數,再說了,騎馬的話我自然也追得上你。”段謹之不以為然道。
“我才不信呢,不然請段公子回你的馬背上,咱們好好比一場。”絲竹故意挑釁道。
卻不料段謹之哈哈一笑道“不必比了,就當是我輸了吧,反正輸給你我自是心甘情願。”言語間段謹之伸手一勒馬韁,馬兒一個急停後徐徐向前走去。
才說著要在屋後種竹的話,卻不料前路便是一片廣袤的竹海,段謹之痞壞一笑道“真是說什麼來什麼,不如我們就先在這片竹海裡閥竹修屋,等拜了堂成了親好再上路。”
絲竹聞言使力將段謹之從馬背上往下踹,氣惱道“你給我下去!”
段謹之只得誠心誠意賠不是說“好了,好了,我再不敢胡言亂語了。”經過好一番誠懇道歉才算是把此事給了了。
卻不料路上下起了第一場春雨,淅淅瀝瀝的,不多時卻也打濕了兩人的衣服,無奈林深路長,拔節挺立的竹子參天而上,連成密密一片,一時卻無法找到一個避雨的地方。兩人一路騎馬在竹林中穿梭,終於,幾近峰迴路轉,竟然在林深處出現了一個隱秘的小村莊,村落在雨幕後顯得格外靜謐,一律的竹籬笆小院兒,竹製的門窗,兩人心頭瞬時浮上了一股暗暗的欣喜,打馬行至一所簡樸的農宅前,段謹之抱起絲竹縱身一躍下了馬背。“你先在此稍等片刻,我前去打問一番,看可否借個屋子避雨,再生火處理一下這身上的濕衣服。”段謹之才向絲竹交代著,卻從屋子裡沖出兩個人來,手裡各自拎一大袋東西,還未等段謹之和絲竹開口詢問,緊跟著從屋裡追出一個小女孩兒來,這小女孩兒約莫六七歲的樣子,一身灰色麻布粗衣已然打的補丁累累,人一出來便噗通一下跪在了泥地裡,一伸手緊緊抱住其中一人的腿哀求道“叔叔,那發簪是我爹留給我娘唯一的遺物,不值錢的,其它東西你們全都帶走,可否將那發簪留給我娘?”小女孩兒在雨水裡仰著臉,小臉上盡是讓人憐憫的神色。
“滾開!”豈料那人一腳便將小女孩兒踹到了一邊,“這些個破玩意兒裡就這一個勉強能算個東西的,你還有臉讓我把它留下?”那人又罵罵咧咧了兩句。
“小米,小米,你沒事兒吧?”緊接著從屋子裡跟出了一個病怏怏的婦人,看她走路顫顫巍巍,卻滿臉焦急的追了過去,伸手想要扶起地上的小女孩兒。
“娘,你先進去,不要管我。”小女孩兒痛苦的捂著肚子,沖那追過來的婦人喊了一句,就此來說這婦人當是這小女孩兒的娘親,只是長久疾病和貧窮的折磨,竟讓她看上去顯現出與年齡不符的老態。
“小米,莫要再追了,就讓他們拿走吧,莫再追了。”那婦人言語間帶著哭腔,心裡一焦急,步子淩亂不穩竟差點跌坐在地上,好在段謹之眼疾手快,一閃身便近到了跟前,一伸手將那婦人扶住。
小女孩兒見狀倔強爬起,沖過去死命拖住那人胳膊道“叔叔,求求您了,我娘病重,眼下家裡實在沒錢,但是欠您的錢我絕不抵賴,請您寬恕我一些時日,錢我一定還您,那個簪子就請您留給我娘親吧。”話才講完,小女孩兒又一次被無情的甩在了地上,連翻帶滾的好幾個跟頭,破舊的衣服瞬間變的泥濘不堪。
“拿什麼還?賣了你嗎?要不是這死老太婆要死要活的攔著,我們怕惹上人命官司,便早拿你去賣給蔡家當丫頭了。不過你也別急,等你這沒幾口氣可喘的老孃死了,我們便立刻拿了你去賣銀子抵債。”這男人嘴裡吐出的話在絲竹和段謹之聽來當然是絕頂刺耳的。
段謹之胸中怒火中燒,方要出手,卻只聞絲竹一聲怒吼“哪來的野狗?敢在這裡仗勢欺人!”,再看時,她那腰間的寶劍早已脫鞘,段謹之本能的罷了手,他以為絲竹只是想給這二人點兒顏色瞧瞧,卻不料絲竹竟一劍刺穿了那人的胸膛,待絲竹再次揮劍而起的時候,段謹之大喊一聲“絲竹,不準殺人!”,可是絲竹手裡的劍卻並未收斂,眼見著她要一式劈下,段謹之於情急之中摸出揣在懷裡的錦袋射了出去,一剎那間總算是擋下了絲竹手中的利劍,可是那袋子卻被一劍削成了兩半兒,裡面的珠子全部散落到了泥土裡,眼見著有些珠子還在泥地裡咕嚕嚕的滾動,絲竹頓了身形,她以不可置信的眼神盯著段謹之,畫面一時像是發生了停頓,若非地上的那個人還在抱著傷口哼哼。絲竹若是存心要他命,他這會兒還哪裡還有命來哼哼呢。
“還不快滾?”段謹之沖另一人怒吼一句,那人終於魂魄歸竅似的,方才想起要慌張逃跑,段謹之又厲聲補充道“將他一併帶走!”,那人聞聲將手裡的袋子一扔,猶豫了一下,一狠心背起了地上那人,頭也不回的跑掉了。
“小妹妹,先扶你娘進屋。”段謹之沖那小姑娘說了一句,一樣被嚇呆了的小姑娘這才回過神來,跑過去接過段謹之手裡的婦人匆忙往屋中行去。
段謹之附身蹲在地上,無聲撿起一粒粒散落在泥地裡的珠子,那半塊銅獅恰好落在絲竹腳下。
卻不料絲竹沖上前去一把推開段謹之道“你走開!不許碰我的東西。”
“對不起!情急之下,非我有意為之。可你又豈能這般隨意的出手殺人?”段謹之言語間的怒氣完全掩蓋了他道歉的誠意。
“因為我本來就是女魔頭,殺個人又怎麼了?我還沒有掏他的心,挖他的肝兒呢!”絲竹沖段謹之斜眉冷哼了一句。
“可你答應過我不再輕易傷人性命。”段謹之極力壓制著心頭的怒火。
“我不是出自名門正派,也非什麼正人君子,言而無信又怎麼樣?”絲竹此刻的怒火來自於段謹之將她視若生命的東西隨手丟棄,她不是一個蠻不講理的小女子,可是在這一刻,她卻完全表現出了一個蠻不講理的小女子該有的行徑。
“你……..你可知道你這一劍揮出去,便會有一個如你一般的孩子自此失去父親?她便也要如你一般淪落至無休無止的複仇裡去。”段謹之氣的一甩袖子,這一刻他氣的不僅是絲竹的言而無信,而是他對這個女子本性的不理解,難不成於她而言,殺人真有什麼旁人不能體會的樂趣?
“那你又豈能保證,今日我若放過他們,來日不會有更多同我一般的孩子,會因為他們而失去爹孃?”絲竹不甘示弱的回了一句。
段謹之無可奈何道“可這畢竟是兩條人命,豈能因你的假設便出手奪人性命?又何故你總能將不在理的事情都辯解成你很在理的樣子?”
“那不過是因為你向來只以自己的立場看問題,你自覺義薄雲天,便看不慣這殺人奪命之事,可倘若你是我,大概只會有過之而無不及的。”
“顧絲竹,你可知為人須得講道理?你也不必對我如此冷嘲熱諷,我向來不覺得自己有多俠義,但我也看不慣你這般嗜血成性。”段謹之言語間不由透著幾分失望。
絲竹聞言冷哼一聲道“哼!我不講道理?我自始至終都在同你講道理,卻不過是我講的道理你從來都不認同罷了。若你還不瞭解我,或許你應該看的更清楚一點,我向來都是這個樣子,你不必拿我當做在白馬寺救你性命的顧絲竹,我本是個殺手,自然有我殺人的樣子,如此醜陋不堪,死在我劍下的人也不少,眼下這兩個算不得什麼。”絲竹故意把殺人這樣的字眼說的不屑一顧,她心裡格外清楚,她深愛眼前這個男子,卻不知何故,非要在此刻故意的、極度的、想要狠狠刺傷他的心?
“是的,你不僅會殺人,你還最會用言語傷人,你總是能戳到我心裡的痛處,好似你我之間只能勢不兩立。”段謹之的言語中帶著三分疲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