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天來心裡自是十分明白這些武林同道們的心思,於是心裡暗自氣憤,卻又完全可以體會他們的良苦用心,於是一時也為自己的輕率深感懊惱。
“爹!眾位江湖前輩所言自是有一番道理,爹還當為了整個武林而保重自己,不如此次就由孩兒代您出戰吧。”段謹之上前畢恭畢敬的一揖道。
絲竹聞言似是一驚,終於是往段謹之這裡看了一眼,隔著那層血色的紅紗,她卻無法看清段謹之臉上的神情。
“不要胡鬧,你的武功尚且不足以和古諺師弟聯手,你會拖累他的。”段天來開口責備道。
“那就由我來代替大哥吧。”說著宋炳易上前一拱手道。
段天來思量了一下道“也好!”
聞言後宋炳易翻身一躍便上了擂臺。絲竹握了握手中的長劍,臉上已經露出了殺機。
離殤上前一步,把絲竹拉在身後的同時說了句,“你去和那古諺論論劍吧,這邊我來。”
“師兄!”絲竹似是極不甘願。
離殤回頭直視了絲竹一眼,眼神不由分辯,絲竹終於沒有再說什麼,而是乖乖的走去了古諺那一邊。
武當和天門論劍自是精彩絕倫,光那一套劍法的百般變化和延伸就已經刺的臺下眾看客眼花繚亂,兩派劍法皆是講究精、快、準,又包含著無數繁雜的劍式變化和衍生,一招出手,瞬息萬變。
劍術高低主要論輕巧,即以劍法越快則越顯精妙。劍法之快主要講究身形和手腕的靈活性,光是看絲竹和古諺二人的閃、轉、騰、挪就知道一個好的劍客應具備什麼樣的特質。更有兩派劍法皆講靈性,舞劍之人常是身姿卓越、身形飄逸灑脫,也可讓觀劍之人沉迷於一種賞心悅目的感覺。
這邊宋炳易和離殤同樣是以劍來論高下的,自古寶劍就有君子的象徵,只是在宋炳易這樣的人眼裡,像離殤這樣身出天門的人永遠都不可能被排進君子的行列。離殤出手幹淨利落,招招逼的宋炳易全力拼接。
“宋炳易,這個時候了,你還不亮出真功夫來?”離殤得空譏諷了這麼一句,宋炳易似是略微一驚。最終,離殤以劍訣七式中的第六式劈開了宋炳易嚴密的防守,鋒利的劍氣如同閃電直切宋炳易的胸膛,宋炳易揮劍相迎,從劍尖劃出的氣力抵擋了大半的劍氣,但最終還是被餘下的劍氣拍在胸口,人不由往後連退了幾步,接著便是一口鮮血噴出。
“爹!”
“宋伯伯!”安然和段謹之異口同聲道。兩人當下都心急如焚,只是擂臺上的事情,不決到最後一刻,旁人誰也不能插手。
離殤毫不遲疑,預備上前一劍便結果了宋炳易的性命,卻不想段天來竟在此刻殺了出來,那周邊的三百藍衣護衛一看主子出手,竟也個個拔劍,跟著蜂擁而上,緊接著,只聞雪貍一聲響亮的口哨,同樣是三百黑衣銀色面具的天門弟子飛身而至,瞬間那些好事的江湖豪傑也不遲疑的拔劍加入戰鬥。一陣混亂中絲竹和離殤一個眼神交換,二人齊齊往段天來的方向飛去,那幫廝殺中的俠客們似是明白了過來,只是稍微遲了一些,段天來也沒有料想到如此混亂的場面下,這二人會奔著他來,才一掌迫開了迎面而來的離殤,卻發現絲竹的劍已經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周圍的混亂頓時停滯了下來,段謹之看著眼前這一幕,心急之下一句話便脫口而出“絲竹姑娘,手下留情!”
絲竹透過蒙在眼上的紅紗看著段謹之,她能感受到他心裡的擔憂和焦急,不可否認的,為了眼前這個人,她的心裡是有歉疚的。
倒是離殤先開了口,“我們並沒有想著為難你們盟主,只不過是要帶走這崇文金鼎罷了,眼下是你們想仗著人多欺負人少,不過實話告訴你們,我們天門的弟子今日來的可不止是眼前這三百人,只是殺戮一起便是兩敗俱傷,你們若想廝殺下去,我們必定是會奉陪到底,不過這樣一來的話,你們這些血洗江湖的名門正派和我們這樣的邪魔歪道又有什麼區別?”
“這崇文金鼎雖是舉世難求,卻也不過是身外之物,如今實在不可為此而血洗江湖,兩相爭執之下唯有一方先放手才能達到兩贏,依我所見這崇文金鼎不妨就給了天門罷了,何況段盟主也知曉,這崇文金鼎確是與天門有著剪不斷的關聯。”終於,靜坐一旁的玄空大師開了口,眼下也就只他一人能被天門和這些武林正派同時禮讓三分了,更何況作為武當的最高權威,同時又考量到武當於江湖中的整個地位,他只怕不得不出面,護這些名門正派一個周全。
聞言之後,周圍一片噪雜的商榷之聲。
終於四川一地的執事掌門張順德代表眾人率先開了口。“只怕如今讓天門的人帶走這崇文金鼎,日後他們會以此事作藉口,羞辱我名門正派沒有英雄,沒有膽識,從此更是在江湖上橫行無忌。”
“那你的意思是,眼下你們門主的性命還不如你們以後的名聲重要麼?”絲竹冷笑著問。
“這.........”張順德一時啞口無言。
“依貧道所見,即便今日被困劍下的不是段盟主,那麼用這金鼎換其性命也是絕對有所值的,所謂萬金易得,一命難求,貧道始終還是這句話,一切金銀寶物,不過都是身外之物。”
“此刻謹之站出來推崇玄空道長的說法自是避免不了一份私心,但是謹之還是得懇請各位叔伯前輩,請看在玄空道長的面子上不要再廝磨下去了,畢竟這場屠戮裡也會流出我們同盟師兄弟的鮮血,不如今日就讓天門帶走這崇文金鼎,一可阻止這場殺戮,同時也能救我爹爹性命。”段謹之面露難色道,玄空道長聞言卻微笑著點頭暗自稱贊。
“便依玄空道長和段公子所言吧,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何況今一決議可叫千百人不枉死於刀劍之下。”開口的正是桃園莊的莊主徐逸,這桃園莊位於長安境內隱蔽的一角,其莊主徐逸更是因素日不偏見正邪、遍交好友于江湖而名揚天下,此人雖是身在江湖,卻生性安靜平和,因此而開闢了一塊不以刀劍論強弱的淨地,他總是願開口爭取一個法子,來阻止哪怕一時的,這江湖中沒有止境的打打殺殺。
眾人聞言又陷入了一片深長的思慮。
“那便讓他們帶走金鼎吧,相信玄空道長的見識比在坐的都寬泛,思慮自然也會周全些,既然玄空道長開了口,諸位還有什麼好顧慮的?”說話的正是李亦如。
“那,就依玄空道長所言吧。”有人跟著道。
眾人終於紛紛開口做出了讓步。段謹之只是往李亦如那裡投去了感激的一撇。
“那離殤就此謝過了。”話畢離殤暗自示意了絲竹一下,絲竹幹脆利落的收了劍,段謹之趕忙上前扶著段天來問了句“爹,您沒事吧?”回頭又問了一句“宋伯伯還好嗎?”,安然此刻已是眼中帶淚的扶著宋炳易,段天來只是揮了一下手示意並無大礙,離殤又一個眼神,那些黑衣銀色面具的天門弟子即刻受命搬著那崇文金鼎率先離開了。
“無意中掃了大家的興實在慚愧,那離殤也就不多叨擾了,就此告辭。”說話間離殤揚起下巴向著那些江湖俠客們微微一揖,後又對玄空道長深深一揖算是謝過,繼而帶著絲竹和雪貍直往城南的方向闊步走去。
身後又是一陣喧鬧,似是眾人嚷嚷著酒要繼續喝下去,場子在一陣驚心動魄的廝殺過後,又恢複了最初的祥和安寧。只是眾人心裡又加深了一層對天門咬牙切齒的仇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