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闆聞言直賠笑道“那還不是託宋大小姐的福,您肯屈尊光顧,小店兒沾了您的光,那可不得引得賓客滿座了?至於我嘛,天生的勞碌命,這平日裡還真是閑不住的。”
安然聞言敷衍一笑道“蔡老闆可真是越來越會說話了。”
“哪裡哪裡,讓姑娘見笑了。我也就不打擾您二位了,二位有什麼需要,只管招呼店裡的夥計。”蔡老闆言畢便深深一揖退了下去。
“哎!謹之哥哥,你說此番前去蘇州,我該給伯母帶什麼禮物好呢?”安然突然想起這一茬,便亮著一雙眸子問道。
“你自己決定便是了,也不必刻意,心意到了就成。”段謹之溫文一笑道。
“哦…….”安然仍是幾分苦惱的應承道。
自始至終,那黑衣女子皆是一言不發,只是目光卻又默默的移到門口去了。等著上菜的時間裡,宋安然又問起關於蘇州的事情,段謹之也是詳細的說給她聽。言談間一個瘦瘦的小二端著一盤魚香茄子放到了段謹之和宋安然面前,客氣的說了句“二位稍等,我這就下去給您上下一道菜。”說完弓著身子謙卑的退了下去。
突然,段謹之鄰桌上方才竊竊私語不懷好意的那幾個男子似是借酒壯膽鼓足了勇氣,徑直朝著黑衣女子那一桌走了過去,一名男子順勢坐在了黑衣女子的右手邊,其他人也都分列桌旁。坐在黑衣女子右手邊的那名男子開始用調戲的口吻道“小姑娘,我看你近來每日傍晚獨坐此地,到底是守著哪個不開眼的家夥?有心事的話不妨對哥哥說,或許哥哥倒是有法子幫你解悶呢。”說話間見那黑衣女子依舊面色不改的品著茶,於是那人便放大膽子把手搭在了她的肩上,那黑衣女子依舊分毫不為所動,悠悠的品著茶。店裡眾人則皆是目光彙於此地,有暗暗的替這位漂亮姑娘擔憂憤慨的,其內心感受就像是眼見著一群豬在拱白菜,自然也有純粹等著看好戲的人,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段謹之和宋安然顯然也是被這一幕給驚著了,一時忘了談蘇州的事情,也靜待著,看那黑衣女子到底作何反應。
那滿面紅光的男子再次加大了膽子,放在黑衣女子肩頭的頭開始不規矩的摸動。
終於,黑衣女子似是忍無可忍的開口怒吼一句“老闆!你們這裡就是這麼待客的嗎?將這樣的人放進店裡,看著他們如此胡作非為,竟是不為所動?”語氣裡滿是怒意和斥責。
段謹之聞言心頭不由一緊,當下便思慮道“莫非這名女子真的是隻會輕功不會武功?不然面對如此危難她怎會不出手還擊?”
老闆聞言也是形色慌張的勸道“幾位大爺,你們喝多了,不如讓小店的夥計送你們回去吧,這位姑娘可沒招惹你們啊。”話說的是極盡卑微,後面的小夥計也都是十六七歲的樣子,一個個不敢多言卻只是連連點頭,自是表示十分願意照老闆吩咐的去做。誰都知道,這幫可是涇陽城出了名的富家子弟啊,而且他們又都會那麼點兒拳腳功夫。
“滾下去!這裡沒你們的事兒,我只是和這位漂亮姑娘聊聊天,你們像哭喪一樣吵吵什麼啊?”那名手搭在黑衣女子肩頭的男子順勢將黑衣女子摟得更緊的同時面無可恥的說道“有什麼事情咱們自己商量,何必扯上這群沒用的廢物呢?你且問問,他們哪個敢跟大爺動手?”
“咦?這是什麼?”此時坐在黑衣女子左手邊的一名男子像是發現了什麼新奇物件兒,只見他一手扯下了黑衣女子腰間的一個錦袋,拿在手裡好奇的觀摩著。“不知是哪個情哥哥給送的定情信物呢?”嘴裡還不幹不淨的調戲著。
黑衣女子砰的一聲將茶杯懟在桌上,杯子裡的茶水飛濺而出,頓時灑了一大半兒,她的眼神裡終於燃起了怒火。“你,把你的髒手拿開!”盯著坐在她右手邊的那名男子,她的眼神冷的像是冰刀,彷彿能把眼前這個人直接開膛破肚,語氣更是惱怒至極。旁邊的那幾名男子皆是被她這一舉動嚇得一愣神,只是瞬間功夫他們又恢複了恬不知恥的樣子。
正當拿著錦袋的那名男子欲將其開啟的一刻,黑衣女子終於伸手摸上了桌上的長劍,只是從背後飛來的那支筷子似乎比黑衣女子所做的決定更快一些。段謹之出手只用了兩成功力,那力道縱然沒能穿骨,卻也足夠讓筷子深深地紮進那隻拎著錦袋的手臂裡,袋子應聲掉在桌上的同時,黑衣女子的手已經從劍上收了回來,一時間店裡靜的鴉雀無聲,只剩那名手腕兒上插著一支筷子的男子在殺豬般嚎叫。
宋安然不忘趁機對段謹之偷偷暗贊一句“哇!真沒想到謹之哥哥你原來這麼厲害!”眼神裡禁不住的閃著一點崇拜。
這幾個人顯然沒料到,他們的地盤竟然有人敢這般逞強出頭,頓時又是自稱爺爺把別人喊作孫子的破口大罵了一番。段謹之聞言一個冷笑,順手抓起了桌上的一碟花生米,右手使力一甩,只看數個黑點箭一樣的射出,緊接著看到黑衣女子身邊這些人個個抱頭哀嚎,段謹之冷哼一聲道“還不滾!”,那幾個人聞言瞬時抱頭鼠竄,一溜煙就不見了人影。
事畢,黑衣女子似有那麼微微一笑,隨即大喊一聲“小二,拿壺酒來!”
但見那小二把酒送至桌前,黑衣女子便一手舉杯,一手持壺,徑直走到段謹之面前,淺淺一笑道“雖不相識,卻承蒙段公子兩次出手相救,小女子自當先敬三杯以示謝意。”
段謹之聽聞這女子稱他作段公子時微微一愣,隨即想到那日木須祠議事的時候她是躲在房樑上聽著了的,故而也並不奇怪了,於是他也坦然一笑道“姑娘先請坐吧!說來這也不過是趕巧遇上了,舉手之勞的事情,姑娘實在無須客氣。”話畢見黑衣女子已然三杯酒入肚,於是他也不再多說客套話,只舉起桌上的酒杯,豪氣的一飲而盡。
黑衣女子見他舉手投足間自有那麼一股子英雄氣概,方才微微一笑,繼而在他對面落了座。
“小女子宋安然,這位是我……是我堂哥段謹之,想必姑娘那日在木須祠便已經認識了,只是我們還不知道,姑娘該如何稱呼?”安然自是對這女子有幾分好奇,於是便不打算迂迴,開口直接問道。
“小女子姓顧名絲竹,至於其它嘛,實不相瞞,因為我至今尚有仇家追殺,所以不便相告,還請二位見諒。”言語間這顧絲竹又往杯子裡添上了酒。
“思竹?極富詩意的名字!想必是思念的思,竹子的竹吧?思竹……”段謹之似乎對這個名字相當感興趣,又默默重複了幾遍。
絲竹聞言悠悠一笑道“只怕要讓公子失望了,絲乃是絲綢的絲,竹倒是竹子的竹。”
段謹之隨即一愣,思索了片刻道“這個意境更好,絲乃至柔之物,寓意溫柔高雅,竹乃至堅之物,寓意高尚正直,絲竹一名更是暗含音律之意,白居易就曾有詩雲“潯陽地僻無音樂,終歲不聞絲竹聲。”,想必為姑娘取名字的人定是極賦才學的,且是對姑娘充滿了愛意,才會賦予姑娘這麼美好的希望和囑託。”絲竹聞言眼神裡忽的閃過一絲暗淡後又瞬間隱去,繼而略帶笑意道“先前只道段公子英俊瀟灑、風度翩翩,方才又見識到公子武藝出眾、身手不凡,現在才知道,公子的才華更是極其過人的呢。”
段謹之聽聞絲竹這麼說,方才意識到自己真的是無意之間就賣弄了,於是尷尬笑笑道“姑娘見笑了,在下本是才疏學淺之人,只是膚淺之人往往喜歡賣弄,方才聞得姑娘名字實在雅緻,一時忘了形,肚子裡的這點墨水可算是全倒出來了,還請姑娘多多包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