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吧。”
朋友的歡呼聲從四方響起,簡陋的樂器奏出鼓譟的音樂,這許多的精靈同時出現只是為了表達真誠的歡迎之意。
“留下來!”貝倫抿了一下唇。
空地一下子被熱鬧的精靈填滿,柯林斯的速度最快,不知怎麼閃到近前,他拉起瑟蘭督伊加入他們的舞踏。因為高興,舞會隨時隨地都可以進行,石質的音樂節律強勁,如若想要婉轉的絃歌或者恢宏的伴奏,那麼相思鳥的呼喚或是百鳥爭鳴都再好不過。
創造的煩悶就這樣被愉悅的氣氛替換,精靈們從東跑到西,從南跑到北,拿光了貝倫儲藏的果蔬。貝倫撥了撥篝火,坐在樹下。倉門也不用關了,整個木屋仍然散發著水果的清香,也許明天會有哪個懶惰的小鳥自主飛入草簾之內陳列在儲物架上呢。
夏風來了,雨就不會少,瑟蘭督伊在想,只要果樹繁育,精靈的宴會就不會耽誤。
卓爾牽著格瑞斯的手在圈內跳舞,他們是旋轉得最快的一對兒,飄揚的星火都為他們改變了方向。精靈的影子在火光下不停地替換,傑爾曼放下對工作職責的痴狂,亞希伯恩也放下了他天生的嚴肅,柯林斯的影子早不見了,也許他在舉酒碰杯的精靈之內,也許他醉倒在酒缸腳下,也許一會兒他又會從眾多舞蹈的精靈中間躍起成為跳得最盡興的一個,也許他三處都在,他的身影無處不在,他不會放過每一處的歡樂。
貝倫晃著酒杯斜靠在樹幹上,歡跳的火光在他眼前氳成一個個圈圈兒,“要是從前,比這熱鬧!”
風琴和長笛互訴衷腸,舞場上少不了鈴鐺歡唱。美麗女子的一顰一笑牽動全場,鞋尖互磕,肩膀互碰,摸不著頭腦的情意就像酒花飄香,就像愛與歡愉的味道人人都能品嘗。
呵呵——
瑟蘭督伊看到貝倫醉了,他不知道的是貝倫醉倒在自己的回憶裡。
卓雅偷看著瑟蘭督伊,她有好些話在歡鬧的光影裡吞下肚去。一杯酒將盡,卓雅打定主意,有些事兒未必非得說出口才能得到,其實一直守著的本來也像是她的。
侍從送了領主回去,亞希伯恩帶了瑟蘭督伊回到木屋,木屋裡早已點上溫馨的燈燭。
“晚安啦!”亞希伯恩指指不遠處的樹屋,“我和柯林斯就住在那裡。”
就是瑟蘭督伊白天看到的雙胞胎小房子,一棵大樹上掛兩間,平靜地依偎在一起。
“柯林斯那家夥貪戀這裡風景好,非要和我擠在一起。”
聽著亞希伯恩難得地抱怨,瑟蘭督伊笑了。
瑟蘭督伊的小木屋打磨的精細,地板稍稍退了草木清華,感覺很溫暖,不似當天拼湊的,也不像千窟宮千年堅固千年冷漠,讓公主一味兒地想要逃離。壁邊的小床雖沒有家裡的琥珀大床寬大,木板確是仔細挑選的沒有結疤,也是烤熟了的不再寒涼。瑟蘭督伊的行囊已收進櫃中,小精靈隨即關合,門扇無聲。屋子轉過樹芯的另一端有一扇飄窗,其上立著一截小巧的樓梯直通樹頂。現在那扇小窗的木臺上灑滿了星光。
木桌上掐絲雕花的銀制燭臺下放著一盤晶亮的鮮果,鮮果邊兒上的小黑豬安迪呼呼睡著,鼻下是一隻啃了一半的蘋果。瑟蘭督伊按上桌面,法力過處,屋角慘白的水晶蘭零星兒開放,像是一種祭奠。
貝倫的劍已修好,複原後的劍刃看不出一絲傷痕,可心上的傷痕真的可以抹平不見嗎?
瑟蘭督伊送給柯林斯、傑爾曼他們的是露酒。卓雅回來就收到了小精靈帶來的薄餅和蜜餞。格瑞斯將自己收到的花果茶分出一些給了卓爾,這樣卓爾就收到了兩份。
晨光剛剛亮起,睡不醒的鳥兒還在呀呀哀啼,卓雅就在樹下等候小精靈了。
“早安!”
“早安!”
“我帶你去找蝴蝶百合,我沒有騙你。”
“早上好!”柯林斯竄下樹來,“這麼早,你們幹什麼呢?”
柯林斯的雙頰潮紅,腳步虛軟,他還沒從酒力激發的興奮中脫離,雀躍著飛奔過來攪擾得草屑紛飛。這一點兒距離還是挺遠的,柯林斯的那棵是除了瑟蘭督伊的木屋之外最大的一棵樹了,也是附近最近的一棵了。
“這地方真好,”柯林斯說,“你要是搬走了記得囑咐貝倫讓給我。”
“柯林斯想搶,幾次了都沒能搶了去。”卓雅解釋。
“這木屋第一天就建好了,一直空著,多可惜!”
“你們要是想替貝倫說話就直說。”
“我說的是真的,別忘了留給我。我還有事,先走了。”柯林斯跑了。
“在河邊,已經發新芽了。”女精靈溫柔地一轉身,“跟我來。”
咕嚕嚕,呼呼——
安迪叫了幾聲,嘗試著跨下一級階梯。小豬探出梯子口又笨拙地轉身,想不通是正著下好還是退著下好。陽光穿透梯子框成的格子,安迪光潔的皮毛搓在扶手上碾壓出一簇簇黑亮的花朵兒。小豬圓滾滾的身子一不留神兒摔下地來,團著像個發光的月牙兒。安迪痛叫了幾聲,四蹄淩空劃動,拱了幾下才從地上站起。
呼呼——
哈哈哈哈——
嚕嚕——
安迪惱了,一努嘴兒向著女精靈沖來。卓雅帶著小豬跑向河邊,安迪見了水就放過了女精靈,紮進水中咕咚咕咚喝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