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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陽在黃河以南,洛水以北,是周代古都,當時名為洛邑,秦朝更名為洛陽。漢代接受了五行家的學說,自命為火德,怕那個水邊沖了皇朝的氣運,所以改洛水為雒水,改洛陽為雒陽。漢亡,曹魏定都於此,才又恢複舊名洛陽。
先後有東周、東漢、曹魏、西晉、北魏五個朝代定都洛陽,它可以說是關東地區的中心城市。隋代,複營洛陽為東都;唐初,李淵曾欲使次子世民開天策上將軍府於洛陽,以制衡太子建成的勢力,後因群臣反對而不果。唐亡後,後梁朱溫政權定都於洛陽以東三百裡的開封,當時城名為汴,也就是後來的汴梁,洛陽的中心城市地位開始直線下降。
元朝建立後,將汴梁定為汴梁路的治所,將洛陽定為河南府路的治所,統歸河南江北行中書省管轄。至正二十五年閏十月,封漢名王保保的左丞相擴廓帖木兒為河南王、天下兵馬副元帥,代皇太子親徵江淮。次年二月,擴廓帖木兒在朝廷屢次催促下,終於離開河北彰德,來到河南府路就藩,並把軍事大本營設在路治所洛陽城中。
千年古城,舊貌仍在。淩沖於當年四月被龔羅睺打傷,由程肅亭接來洛陽河南王府中養病,也就將息了七八天左右,他的傷勢已經痊癒了。
身上的傷勢雖然痊癒,心中卻似乎正有傷口在裂開。那篇朱元璋討伐張士誠的檄文,他反複閱讀了許多遍,怎麼想也想不明白——白蓮教、紅巾軍真的是妖嗎?說它是妖,不就是說近二十年來各方豪傑為反抗元朝而揭起的義旗都是虛假的嗎?何況,朱元璋現在也不過是大宋小明王龍鳳政權下的吳王、元帥而已,可誰都知道龍鳳政權是打著紅巾軍的旗號建立的,小明王韓林兒的亡父韓山童就是白蓮教汝潁地區的教主。難道他們也都是妖孽嗎?
傷勢痊癒以後,淩沖提出要到洛陽城內外四處走走,王保保毫不猶豫地答應了,並且派商心碧來伺候他。雖然商心碧因此不再看管著王小姐,但王小姐每次來看望淩沖,她都執意在旁服侍,說是大王的意思。淩沖和王小姐都明白是王保保派她來監視二人舉動的,王小姐心中不樂意,可是也沒有辦法,淩沖卻因此大大舒了一口氣。
聽說洛陽城東的白馬寺非常著名,淩沖就要商心碧領他去遊玩。白馬寺始建於東漢永平十一年,是佛教傳入中國後建立的第一座寺廟。傳說蔡愔、蔡景二人去西域求取佛經,在月氏遇見來自天竺的迦葉摩騰和竺法蘭二僧,用白馬馱經迎回洛陽。次年在洛陽城邊建寺,便以白馬命名。
淩沖一間間殿堂賞玩過去,諸佛不拜,卻在彌勒佛像前磕下頭來。他心中默禱:“彌勒轉世,明王降生,究竟是有還是無哩?彌勒佛真個託生凡間,拯救我苦難百姓,卻又為何變了妖哩?你果有靈呵,便解我疑惑,指我方向,休教我恁般苦悶呵!”
祈禱才畢,他還沒站起身來,突然商心碧走到他背後,輕聲說道:“淩官人,大王遣人來喚,說有要事教你回去。”淩沖點點頭,站起身來,卻想不通王保保有甚麼事情要他匆忙趕回。
淩沖和商心碧跟著王保保派來的親兵,騎馬回到河南王府的時候,已近申時。親兵領著他們經過重重哨卡,直奔王府大殿而來。商心碧就在殿外等候,親兵大聲報名,請淩沖進去。
淩沖進入大殿,只見王保保端坐殿上,身穿一品官員服色,並且今天難得戴了帽子,面沉似水。諸將排列兩旁,也有認得的,多是生面孔。王保保身後站著的是山西大劍客龐明——他被盧揚所傷,經過這幾個月,傷勢也已經痊癒了。
就在王保保右手,橫擺了一把交椅,椅上一人,頭戴紅纓瓦楞帽,身穿團領深緋色繡徑寸半小雜花的袍服,腰橫玉帶,四十多歲年紀。此人身後還站著兩名衛士,都是蒙古怯薛打扮。
淩沖進了大殿,也不跪拜,向上一揖。王保保指指那個坐著的人:“這是天使天保奴。”又指著淩沖對天保奴說:“這個便是懷遠淩沖了。”
天保奴一揮手:“拿下了!”他身後兩名怯薛齊齊拔刀出鞘。淩沖大驚,把手按在刀柄上。卻聽龐明喝道:“這是甚麼所在,爾等竟敢執刀舞劍?!”天保奴急忙一擺手,制止了就想向淩沖撲過去的兩名怯薛,然後向王保保一揖:“下官唐突了,大王恕罪則個。便請大王拿下此賊,交與下官帶回大都。”
王保保對淩沖使個眼色,示意他稍安毋躁,轉頭問天保奴:“此人是孤好友,卻不知他犯了甚事,要天使傳旨來拿他?”天保奴道:“適才下官對大王說起,此人乃是朱元璋的奸細,曾在大都潛伏,警巡院指名便要拿他。”王保保笑道:“小小警巡院要拿的人,竟也上達天聽麼?那巴兒思是太祖後裔,怪不到如此道行。”
沒等天保奴回答,他突然一揚眉毛:“不過是小小一個奸細,孤當自為處置,不勞天使費心。”淩沖聽他說了這話,把右手輕輕從刀柄上放下來,但仍然心懷警惕地望著四周。
天保奴忙道:“不是下官駁王爺的面子,此人是陛下聖命要拿的人。雖是巴兒思小王爺進言,但聖意已允,請大王休要抗旨。”王保保一拍桌子:“你敢誣我抗旨?!”天保奴急忙站起身來:“下官不敢。下官的意思是……”
“不怕你誣,我便抗旨又怎的?”王保保冷笑一聲,“既封我為副元帥,節制天下諸路兵馬,李思齊等關中諸將抗命,理當討伐,怎又齎旨來要我罷兵?淩沖便是奸細,我留他在府中又如何?這般小事,我堂堂河南王不得作主,要陛下親自下旨來拿?是何道理?!”
天保奴嚇了一跳,才待分辯,旁邊一將戟指罵道:“這個分明朝中有奸臣,欲將這樣小事來試探大王,大王萬不可奉旨。今日要來拿大王的朋友,明日便要拿大王的家眷,如此亂命,豈可遵從?!”淩沖斜眼一看,說話的原來是王保保的妻舅毛翼,自己曾在大都豪傑大會上見過他一面。
“明日便要拿大王的家眷”這句話,也不知道是毛翼自己想出來的,還是王保保授意的,聽了這話,諸將全都憤怒鼓譟。天保奴連連作揖:“此是聖意,聖意豈敢違抗?請大王與各位將軍三思。”
“這位淩官人既是大王朋友,便吃了天大官司,也當寬宥,況不過小小一個朱元璋的奸細,”一將大聲吼道,“更兼李思齊等人,抗拒王命,以兵塞關,現大小數十仗,傷我士卒無數,怎說罷兵便罷兵?這般亂命,便大王忍得時,我們粗人卻忍不得!”淩沖認識此人,他正是自己去年混進中州軍時的頂頭上司,萬戶總管範國瑛。
王保保冷哼一聲,擺擺手,制止諸將喧嘩,然後對天保奴說道:“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便請天使回稟陛下,說我擴廓帖木兒善盡臣節,教陛下休聽信小人讒言,再授此亂命。”
天保奴一揖至地:“大王容稟,京中確有些大老有疑大王之心。前此陛下也問太子:‘擴廓帖木兒南下,是欲肅清江淮,今不往江淮用兵,反結怨關中,不知是何道理?’太子致遭捶撻。下官為王爺思,莫若遣質入朝,以表忠心,好堵了群臣之口……”
話沒說完,毛翼“當”的一聲,把腰間長刀抽出一半,惡狠狠地問道:“好無理!難道太子遭捶撻,是我大王之過麼?”王保保也冷冷地問:“遣質入朝?這個是陛下聖意,是朝中大老教你,還是你自己的意思?”
天保奴慌了,急忙分辯:“都是下官自思,並無人教我。下官也是為大王……”王保保不等他說完,輕描淡寫把手一揮:“綁出去斫了。”
天保奴大驚失色:“王爺饒命……我是天使,你怎敢殺我?!”王保保冷笑道:“河南是孤本藩,孤在本藩可便宜行事,天使如何便殺不得?”殿外沖過來幾名親兵,上前就要綁天保奴等三人。天保奴還自告饒,他身後兩名怯薛已經嚇得話都說不出來了。這種變化,倒是大出淩沖意料之外,他遊目四顧,看到有幾名軍官似乎有出列求情的意思,但都被同僚硬生生扯住了。
天保奴等三人被綁了出去,時候不大,親兵呈上天保奴的人頭。王保保隨便看了一眼,擺擺手:“看他是天使分上,著人將頭顱縫合,送他屍身回大都去。只說此人無理,當面頂撞於孤,孤故按軍法斫了。朝廷欲傳旨意呵,且遣老實謹慎的人來者。”
頃刻間斬殺天使,王保保連眉頭都不皺一下。淩沖從來也沒有看到過他這種生殺予奪的氣勢,看得驚了,也看得呆了,站在當地,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王保保又一揮手,眾將稽首告退,紛紛離開大殿。毛翼在經過淩沖身邊的時候,微笑拱手,淩沖本能反應地還了一禮。
等到眾將都退出了大殿,王保保站起身,摘下帽子,扔在桌案上,走過來對淩沖笑笑:“教淩兄受驚了。”淩沖這才回過神來,問他:“遮莫你欲起兵反元麼?”王保保笑道:“哪個有此意?你休要如此渾想。”
淩沖問他:“斬殺天使,不是小罪。你若不趁機反元,不怕朝廷降旨削你的官爵,甚而取你的性命麼?”王保保冷笑一聲:“我有百萬大軍在手,朝廷怎敢妄動?當初朝廷下詔免了孛羅帖木兒官職,被他殺入大都,天子還不是乖乖告饒認輸?當日有我討伐孛羅帖木兒,今日朝廷再尋誰來討伐於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