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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獵戶居住的草屋,建在懷遠城西約摸七八裡的地方,此處有些不高的山岡,岡上多草多木,偶有野獸出沒。草屋倚著山崖而建,正面一片菜園子,再過去有不少大樹,都有近百年的樹齡。這個突如其來的聲音,正是發自其中一株大樹的樹梢。
艾答慕思右手一晃,掌中金刀化作一道光芒,疾往那株大樹捲去。只聽樹上人縱聲長笑,將近一人合抱的大樹竟然從中一分為二,樹冠斜斜飛出兩丈多遠,這才砉然落地。
杞人愕然中,金芒一閃,劃道優美的弧形,又已經回到艾答慕思的手中。橫倒的樹冠後又是“哈哈”一笑,翩翩然踱出一個文士來,不過三十出頭的年紀,頭戴高冠,大袖儒衫,腰繫博帶,裝扮倒很整齊,只是長長的一張馬臉,長長的髭須,配著他的中等身材,相貌不免有些怪異。
杞人奇道:“冷謙,是你麼?甚麼艾答慕思王的神矛?”那文士笑道:“陳兄,許久不見,一向可好?艾答慕思王麼,漢譯喚作降魔勝使的便是。”
艾達慕思冷冷地問道:“你是誰?”文士笑道:“我叫冷謙,這名字從未聽聞過罷。我是中國明教一個小小的耨沙喭。”艾答慕思怒道:“小小一個耨沙喭,怎會知曉聖物之事?!”
冷謙緩步走到杞人身邊,笑道:“我聽的宮秉藩說到你在左近,才尋來的,卻不料無巧不巧,遇到這麼一夥東西。”艾答慕思吼道:“我在問你話哩,可曾聽到!”“聽到啦,”冷謙故意皺眉頭捂住雙耳,“拜託這位先生,莫再講那蹩腳的蒙古話,我受不了也。”
艾答慕思大怒,掌中金芒一閃,一刀就向冷謙面門斫下。冷謙不慌不忙一個撤步,大袖一揚,只聽“當”的脆響,艾答慕思回刀一看,只見無堅不摧的黃金刀上,竟然被崩開了小小一個缺口,不由倒吸一口涼氣。
杞人沉著臉道:“好快的手腳——還與我!”冷謙笑道:“米息利器,今日才算見識了,了不起,了不起。”一捋右手衣袖,掌中赫然握著杞人那柄玄鐵菜刀,“借用而已,又無損傷,你急的甚麼。”杞人再也板不住面孔,微笑了起來:“幾年不見,你樑上君子的本領,倒是越發精進了。”
“謬承誇獎,可不敢當,”冷謙笑著轉向艾答慕思,道,“神矛乃是教中聖物,法王想要,奧米茲更勢在必得,中國明教當然不肯輕易放手。這樁事情,還是且到了濠州再作商量罷。”
艾答慕思雙眉一軒:“甚麼到了濠州再作商量?”冷謙笑道:“不服麼?那麼便再鬥鬥刀看,你的米息黃金刀再厲害,可比得上這柄菜刀麼?況我一個小小的耨沙喭,你大大一個薩波塞,與我有甚麼商量?當然等到了濠州,去與石心上人商量嘍。”
艾答慕思冷哼一聲,雙目如電般在冷謙和杞人面上打了個旋:“好,咱們且去,日後總有再見的一日!”右掌一晃,金芒入鞘,轉過身,也不理會他的同伴,徑自去了。
幾個巴比倫人和那畏兀兒人也急忙跟隨離去。等他們走下山坡,隱入黑暗中不見了,冷謙才把菜刀交還給杞人:“來來,咱哥倆多日不見,且好好吃一杯去。”
杞人面色沉重,問道:“宮秉藩呢?他又去趕誰了?”“去趕夏國堅,”冷謙答道,“‘金眼關索’夏國堅,你聽過罷。”杞人一皺眉頭:“原來是他!宮秉藩可曾趕上了他?”
“哪裡趕得上,那夏國堅的坐騎也忒快了。不過宮秉藩於路又遇著一人,忙著躡將下去,叫我來與你講一聲‘後會有期’,”冷謙扯著杞人的袖子,道,“此人也許你未曾聽聞過,他在中原罕有出沒的,名喚牟玄聖。”杞人點頭道:“宮秉藩今日才與我講起過他。”
冷謙一邊說話,一邊扯著杞人走進草屋,大大咧咧地就在桌邊坐下:“他又在誇耀那一條刀疤了不是?”看見桌上幾大碗馬肉,大喜道:“好嘛,曉得我要來,酒席都備下了。”綠萼走過來,輕聲道:“這是適才那幾個胡人吃剩下的,先生要吃,我再去煮一些來。”
冷謙轉向杞人,注目相詢。杞人解釋道:“是我師侄媳婦,濠州韓邦道之女——來,綠萼,我有些話要與你講。”
綠萼跟著杞人走到灶邊。杞人陰沉著臉,半晌無語。綠萼小心翼翼地問道:“師叔,莫不是小虎他們出事了?”杞人囁嚅半晌,才斷斷續續地說道:“是小虎他爺爺……老人家年紀也偌大了,到鎮上賒酒……便是方才講到的那個夏國堅,他,他突然跑馬出來……”
“喂,”冷謙在桌邊叫了起來,“甚麼事情講恁半日,將我這個客人渾忘記了。”杞人心頭無名火起,大吼道:“閉嘴!”冷謙嚇得跳起來:“怎、怎的了?”杞人長吐一口氣,望望冷謙,又望望綠萼,見二人都以驚詫的目光看著自己,他不禁低下頭去:“對、對不住……冷兄,是我的不對,我這廂給你賠禮了。”說著便深深鞠下躬去。
“罷罷罷,”冷謙急忙過來雙手攙扶,“我不……你們自管講話罷,我只吃肉,再不插口。”杞人滿臉通紅,望望冷謙,果然冷謙回去桌邊,只顧大口大口地吃馬肉,塞了滿嘴。他再望望綠萼,忽然間一拳向自己頭上擂下:“我、我今日是怎的了?發病麼?!”
綠萼忙上去抓住杞人的手:“……師叔,都是我不好,我該勸老人家莫去的,他恁大年紀……”杞人道:“不關你的事,都是我不好……是、是我不好……”說著話,突然悲從中來,雙手抱頭,蹲到地下,“嗚嗚”地大哭了起來。
綠萼忙也蹲下身,安慰杞人道:“師叔,你、你莫難過。”口裡雖這樣說,眼角也不禁垂下淚來,連忙轉過臉去輕輕擦拭幹淨了,再問道:“小虎呢?”杞人答道:“他、他先暫住在劉麻子店裡。”
綠萼扶他站起來:“師叔,你陪著冷先生罷,我先去望望小虎。”杞人急忙抓住她胳膊,又趕緊松開了:“小虎在劉麻子那裡,不、不會有事。你莫去罷,天黑路險,那些胡人又尚未走遠……”
綠萼轉過頭來,盯著杞人的眼睛,直盯得杞人滿臉通紅。綠萼想一想,終於垂下頭去,道:“好罷。師叔,你且陪冷先生聊著罷,別太放在心上,人已然去了……”“是啊,”冷謙在旁邊插嘴道,“節哀順變……”話才出口,猛然醒悟,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杞人嘆口氣,無奈地點點頭,綠萼從袖中掏出方手帕來給他拭淚,杞人愣在當地,不知道是否應該推開她的手,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面色由紅轉青,又由青轉紅,反複數次。
綠萼低頭一笑,笑容多少有些苦澀。她走到桌邊,一邊收視碗筷,一邊說道:“冷先生,我先去把肉熱一熱罷……可惜無有酒了。”冷謙笑道:“不用不用,冷先生吃冷馬肉,正好……”忽然轉眼望到呆若木雞的杞人,“好罷,熱一下也好。”
他緩步走到杞人面前,抬起袖子在杞人眼前一晃。杞人一肚子不耐煩,拍開他的手:“你做甚麼?”“哦,你未著魔呀,”冷謙故意板著面孔道,“那還發甚麼愣啊。過來,陪我吃酒。”壓低聲音:“我這裡有好酒。”
杞人被他拉到桌邊坐下,依舊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冷謙從懷裡摸出個小酒瓶來,拔開塞子,湊到杞人鼻端:“如何?吃馬肉,是定要配酒的。”杞人聞也不聞,接過來就是一大口。“喂喂,慢些,慢些,”冷謙急了,“恁麼好的真珠紅……牛嚼牡丹,可惜呀可惜!”
他趕忙奪過酒瓶來,小小咂了一口,悄悄一指綠萼:“他丈夫,也便是你師侄呢?”杞人嘆道:“去年於羅山亡故了——休再多問,我不願提及此事。”“哦——”冷謙拖個長聲,擠擠眼睛,“那便好,好……”
杞人真怕這家夥再講出甚麼不該說的話來,只好努力岔開話頭去:“你信明教?”“是也,”冷謙笑道,“講起來,石心上人算我半個師父哩。”
“喏喏,這樁事還是容我從頭講與你聽罷,”他又咂了口酒,神神秘秘地說道,“明教原名喚作摩尼教,是波斯胡人摩尼所創,世傳的教主,那便是巴比倫法王了——巴比倫,是在伊兒汗國境內。”杞人點頭,表示聽說過這個地方。
冷謙繼續說道:“摩尼生前,曾派許多教團到各處去傳道,就中最大的,一是東方教團,二是西方教團。西方教團一向忠誠於巴比倫,東方教團進入我中國境內,勢力日益龐大,並在有唐一代成為回鶻國教,對法王便逐漸不那麼恭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