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冷不丁被風挽拽了一把,身形一個趔趄,見他不言不語,只鉚足了力氣要帶她離開。
可風挽面朝的那個方向,與她的目的地,背道而馳。
夏初用力掙脫,眉間緊蹙道:“風挽,你要帶我去哪兒?”
風挽一聲不吭,執著地要拉她離開。
夏初心中記掛著那黑線源頭的幕後之人,根本無暇與他拖延,也根本未曾想到,若是昔日的風挽,以他的修為,又哪裡會有她拒絕的餘地。
如今的他,甚至虛弱的,無法強行帶走她。
她下意識地往後退了一步,未料這一退,引來了風挽的步步緊逼。
無論她如何躲避,風挽都如影隨形,大有不帶她離開不罷休的意味。
“你——”
夏初心中一急,出聲呵斥了一聲,見他眸中一暗,又氣又惱,語氣卻軟了下來,“你既然不願說明為何受傷,就先下去城中,讓十方山的人替你瞧瞧可好。”
風挽面上神情緊繃,根本不聽她言語,兩廂糾纏中,夏初既甩不掉他,而此刻的風挽,也無法強行帶她離開。
夏初既擔心持續交手,會讓他傷勢加重,又掛心黑線的另一頭,會破壞清靈大陣。
正當她猶疑之時,空氣中吹來一陣香風,是籽黛的香味。
她心頭“咯噔”一下,不管殿內現在是何情形,這種怪異的風,終究是對己方不利,她迫不及待,想要抽身離開。
夏初心意已決,手中便加重了力道,風挽拉她不穩,一個趔趄單膝跪地。
他用左手支撐著抑制不住顫抖的身體,喉間已經壓不住湧上的腥甜,唇角溢位了血線,可右手仍執拗地抓住她腳踝。
“跟,我……”
風挽一開口,就能感覺到喉間被血汙哽塞,可他不能鬆手,這一幕何其相似,他唇角溢的是血,心中翻湧的卻是悲涼。
鴻魄離開之時,衝著他譏諷的笑容,猶在腦中浮現,鴻魄嘲弄的話,也似在耳邊縈繞。
他說:“我給你個機會,只要她願意,跟你走。”
風挽看向夏初的藍瞳裡,有著彷彿昨日不可追,又似明朝覆水重來的倉惶。
他本有隻手摘星之能,縱橫天地之間,不信神明,不懼邪魔,肆意生長,意氣風發,目光所及處,俱是臣服。
現在,卻以近乎卑微狼狽的姿態,伏在她面前。
為了她,最終連自己都背叛割裂,如今耗費了六萬年,還不能將體內妖丹修復完全。
只希望她這一次,能不能……能不能跟他離開。
風挽的聲音幾經斷續,甚至有些含糊不清。
可是,夏初聽在耳中卻格外清晰,不止清晰,她的腦中還有瞬間的轟鳴。
彷彿這艱難的兩個字,穿越了重巒疊嶂的歲月,再次縈繞在她耳邊。
然而,她短暫的恍惚後,選擇了再次退卻一步,掙脫了他的手,讓他僅以支撐的最後力量,也被抽走。
“我不知道你想帶我去哪裡,但是——眼下我珍重的人都還在戰鬥,我不能離開。”
夏初的聲音,也在微微發抖,“對不起……”
風挽抬起頭,定定地凝視著她,失去了最後的信念,就連御風都承受不住,身體頹然墜下。
夏初催靈追了上去,攬上他肩膀,扶著他安然落在十方山弟子圈出的安全方陣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