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初留了千笙和敖匡在雲棲院,自己出了院門看了眼暮色四合的天色,便是朝著後山直奔而去。
眼下正是秋意濃的時節,那片梅林卻開的如火如荼。
落梅凡幾曲,一夜滿後山。
晚風徐來,滿地落英,一片花瓣拂面而來,夏初伸手接過,清冽幽暗的梅香,是冬末身上的味道。
那夜夢境裡的感慨,言猶在耳,他說:“阿初,等這些梅林開花的時候,我可能再也不能陪你一起賞花了。”
她想起夢裡的他,月光灑下,映出欣長清影,點點銀色,伴著落英紛紛揚揚。
那副情景映在眼中,彷彿一副天琢的畫卷,冬末的目光融入夜色,星光漫進眼底,眸中閃爍著顯而易見的不捨與惆悵。
夏初深吸了一口氣,眼圈又泛了紅。
她看著眼前滿山搖曳的梅花,那月光下豔麗的顏色,陡然迷了她的眼睛,她摩挲著手中那片梅花殘瓣喃喃自語:“醉也思你,醒也想你。”
夏初鬆開捏著殘瓣的手指,看著它輕薄的被風吹起,對著它翩躚翻飛而去的方向悵然嘆了口氣。
夜空有繁星滿天,後山有梅花漫山,你看見也好,看不見也沒關係,我找到你,它們才有意義。
夏初再次深吸了一口氣,平復心中興起的思念如潮,斂了愁緒,轉而向著浣蓮院而去。
那夜有醉人的夢,夢裡有重複的人。
夢到冬末是她的朝思暮想,即便是最後那張臉有一瞬變成了慕白的樣貌,她也可以勉強解釋,那是因為眉眼太過相似,可最後那張臉,變成了樊山夢境裡男子的樣貌,著實讓夏初心生荒誕。
她帶著疑慮來到浣蓮院,炅霏上神似乎已經得知她酒醒的訊息。
兩方蒲團,一壺溫茶,置了兩個杯,好整以暇正在品茗。
見她來了,炅霏上神放下了手中的茶盞,提起茶壺正欲給她斟上一杯。
夏初連忙快步走了過來,接過他手中的茶壺道:“該是十三給上神添茶才是。”
炅霏上神見她堅持,猶豫了一下才鬆開手,示意她也給自己添上:“雪蓮花的瀝水,有益無害。”
夏初面帶赧色,雪蓮花的瀝水最是能解宿醉,不說萬般貴重,因為採集困難,儲存困難,也甚是稀罕。
炅霏上神這壺茶特意烹給誰飲,自是不言而喻。
夏初捧著茶杯跪坐在案邊,明明入口該是清甜的花瀝,她卻捧著這盞茶沒滋沒味地喝著,茶水的溫熱恰到好處,鼻尖也能嗅到若有若無的花香,伴隨著茶葉烹出的微澀一併淌入腹中,靈臺頓覺鬆快不少,就連起床時的暈眩頭疼也有所減輕。
她心下微松,口中卻一時不知該如何啟齒,思緒在這樣安靜的氛圍裡漸漸恍惚,那張臉卻在腦海裡越發清晰。
“聽千笙他們說了壽宴一事?”
炅霏上神見她神色不似以往,還以為她是因為跟言竣的那點私怨不願前往,遂又續道,“你也不用非去不可,只要後……”
“上神。”
他話未說完,夏初突然抬頭喚了他一聲,接而說道,“後山的梅花,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