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玥待梓穆甚是規矩,不曾撩撥他,也不曾靠近他,只是孤身寂寥的倚在池旁的一棵花樹上。
月華自上而下,透過斑駁的枝葉篩落,照的她身影婀娜纖細,一身月牙白的裙裾與月光融為一色,幾乎要消失一般。
“清玥姑娘?”
梓穆輕喚一聲,縱然女子是背對著他,也仍是禮數週全的見了一禮。
夜色濃重,倚樹而靠的女子長久沒有回應,梓穆站在不遠不近的距離,也固執的長身玉立,默然相候。
西風穿越縫隙,在景緻深秀的院內流動,落花滿庭,捲起墜珠紗簾,吹亂鬢角。
清玥終於回首看他,芙蓉面,媚絲眼,淡掃蛾眉輕紗覆面。
雖然早已聽凌雲描述過了一遍,梓穆看到那張臉的時候,身子僵了一僵,呼吸也一滯。
三尺青鋒,劍刃凌厲,直逼她面門。
清玥不閃不躲,由得那長劍出鞘,劃開了她的面紗。
凌雲一直想要撩開輕紗一睹的傾世容顏,倒是先讓梓穆看了個分明。
他驟然出劍,正是因為那雙眉眼,他似曾見過。
按理說,清玥在這處‘濯清漣’的院落裡,住了也有一段時日,梓穆見過也並不稀奇。
可梓穆印象中見她的那一面,並非在這裡,而是他答應靈陽,幫他去章莪山尋材料的那一日。
萬戈門口,他碰見了一位女子,正是眼前面容嬌媚的——清玥。
他當時匆匆一瞥,只以為清玥是前來萬戈尋器,徑自從她身旁走過,若非被她攔了下來,梓穆也不會仔細看她。
“仙君,觀你印堂發黑,不宜出門,還是呆在萬戈的好。”
“受人之託忠人之事,多謝姑娘好意。”
梓穆雖然對她的話不以為意,卻仍是禮數週全的頷首相讓,側過身子正欲繞行,清玥手腕翻轉,頃刻間,她手上多出了一根銀色泛紅的弦。
“仙君既然執意出門,送你個物件,權當你我今日見面之緣吧。”
梓穆本欲推辭,她指尖輕彈,那根銀紅色的弦送了過來,清玥的身影,轉眼就沒入了萬戈門內。
那弦搭上他腰間的玉佩,兀自纏繞了幾圈,最後形成了一道銀紅的描邊。
梓穆將其取下,用靈力探了一探,發現也沒有什麼異樣,又不好強行卸下給扔了,只好重新系好了玉佩。
這本是一樁無關緊要的插曲,身為紫微大帝之子,再加上本身樣貌清俊,氣韻不凡,以往在紫微大殿內,給他偷摸送東西的仙子不知凡幾。
到了萬戈之後,他常年呆在煉器房內甚少出門,一應事務由靈陽幫他推擋,這種情況倒是也未曾發生過。
可即便是以往在紫微大殿,那些仙子大都也是紅了臉,嬌羞欲語的前來相送。
還是頭一遭遇到這種說詞,然後擅自將東西貼附到他的玉佩上。
梓穆微怔了片刻,就將此事擱置。
後來壓根忘的乾淨,甚至在章莪山遭遇兇獸襲擊,他全力抵禦之際也未曾留意,那塊玉佩上的描邊,曾經散發出了幽幽的光芒,護住了他的心脈,才免他心神遭受怨念的侵蝕。
若非此刻,他再次看到了這張臉,可能那一段擦肩而過,早就湮滅在了記憶中。
“是你。”
他的語氣並非詢問,而是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