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你的願望是什麼?
他以為,人生就應該這樣:有一份工作,有一個女友,以及一個可以預見的、平凡的幸福未來;沿著被開拓好的道路緩慢前行,學會享受生活中的不鹹不淡,即使沒有願望,生命也總能開花結果。
卻從來沒有想過,她有一天會消失。
桌子上,以一根鑰匙壓住的紙條,寫著她的字。
願望?
低下頭,他看著手心上,安靜地躺在戒指盒裡,本應該在這個情侶一週年紀念日送出的戒指;他終於意識到,他似乎有願望了,哪怕這個願望是被人為塑造的。
一切就像早有預謀,而他卻只能踩進這個陷阱。
這就結束了?
愣了一小會,他衝進了她的房間——她的東西還在這裡,只是變得平凡無奇;屋子在他多次叮囑下總算擺脫了凌亂,從天花板墜下的套繩已然被剪斷;哪怕不甚整齊,零食卻沒有堆在床上,塑膠瓶扔到垃圾桶,衣服也掛進了櫃子裡。
不可言喻的奇怪味道,終究被幽香所代替。
他鬆了一口氣:人不可能那麼容易擺脫曾經擁有的一切,如同他自己,她也擁有著一份工作,一個男友,以及他們這段時間裡分享的生活。
最起碼,她的物品都在這裡。
於是,他決定等待;在這個特別的日子裡,或許只是她開的一個玩笑,她也總喜歡開一些怪誕不經、令人哭笑不得的玩笑。
可惜,漫長的一個星期,公司休假日也差不多被他呼叫耗盡時,她依舊沒有回來。
資訊石沉大海,電話也僅有未接通提示;一如既往地在房間裡玩電腦遊戲,等待著外賣的間隙,他再也沒有聽見那熟悉的高跟鞋踢踏聲。
或許,她真的消失了?
沒來由的想法,令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那張紙條、那條鑰匙——自始至終放在桌子,那是她最後留下的痕跡。
猛然,他不知想到了什麼,一把抄起鑰匙跑出門……
“愛麗絲?外國人?我們公司沒有聘用過外國人啊——說起來王默,你調休這麼久幹嘛去了,一過來就找‘愛麗絲’。”
人事部的同事尚且打趣地搖著筆,卻看到他已經跑掉:
“喂,等等,你不是來上班的嗎……”
她不在公司。
“愛麗絲?我們專業裡有外國人嗎?你是不是記錯了——喂,王默,有空約個時間咱宿舍的哥們聚一聚嘛。”
詢問著他意見的下一刻,潘楊卻發現電話已經被結束通話:
“搞什麼東西……”
沒有人記得她。
“愛麗絲?你的女朋友?兒子,你在說什麼傻話,你沒帶過女朋友回來呀——最近王薇也放假了,抽個空回家一起吃頓飯啦……”
這一頭,他母親孜孜不倦地叮囑著,才意識到電話那一頭已經悄無聲息:
“兒子,怎麼了嗎?”
她就像不曾存在過一樣,完全消失了。
往後的話已然無法聽清;他回到愛麗絲房間,呆若木雞地看著那些詮釋著她確實存在過的、無比分明的生活痕跡:
假如她不存在,那在這個房間裡留下這些東西的合租人又究竟是誰——不,毋庸置疑她確實存在過,哪怕這些物件可以偽造,但記憶是不可能偽造的……
等等,記憶?
靈光一閃,他又撥出了一通電話——
“你問合租人的名字?稍等。”
房屋中介翻看著檔案:
“上面寫的是‘愛麗絲’;咦,奇怪了,我有把房子租賃過給外國人嗎?那是要登記居住證的吧,記錄裡也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