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約站起身來,嘆了口氣說道:“自裁了,沒想到,如此果決。”
他看了看,有幾分不知所措的道人們一眼,說道:“此人乃是太平道的細作,我曾與他在苗疆有一面之緣,
句曲山之難,有人以李代桃僵之術,想要替他脫身,只不過,你們趕巧不巧,開了這般大會,讓原本可以脫出身去的他,不得不又折返回來,
說得上陰差陽錯,也說得上,作法自斃,若不是要求個周全,他何必以身犯險?”
沈約嘲弄的看了一眼德陽先生的枯骨,扭過頭,往門外走去。
……
“沒想到這件事還牽扯到了皇家。”淩敏看著走在一旁,正神色不詳的少年道人,長長地吐出一口氣。
沈約說道:“天子坐朝堂,自然想要千秋萬古,也不奇怪。”
淩敏若有所思地說道:“這也算得上是太平道的暗棋,頭一回在明面上露了破綻罷?”
沈約說道:“共有十一道門,蟄伏入道的,四大道門已經全數脫出,即便不脫身,也不好說,能否被選做代表,
這般一來,萬一有什麼動靜,他們便無法執掌脈絡,德陽這一步也是鋌而走險,就連我們都不曾料到。”
沈約看了一眼身邊人。
淩敏看著前方說道:“好在也因為此事,各家都暫時相信了你的說辭,至少不會在後頭,指手畫腳了。”
她的語氣之內,也有幾分嘆息。
她繼續說道:“前方是龍虎山的天師劍璧,你們可以去前方觀禮,張九川這一朝瘋癲,正一玄壇人心渙散,我得去前去收拾一番。”
說著她停下腳步,看著並肩走在山道之上的兩個男子,擺了擺手,似是有幾分感慨,最終在沈約的告別聲中,消失在了山道盡頭。
龍君面無表情地說道:“她喜歡你。”
沈約不置可否地搖搖頭說道:“過命的交情,都算散了雲煙,我把她當成知己朋友;畢竟這世上只有獨一份的龍君,生生世世皆是如此。”
龍君攬過他的肩頭,說道:“算你會說話,不過我看這姑娘未來有大好姻緣,你倒是配不上人家。”
沈約打趣道:“在下如此不才,也只能襯一番龍君你了。”
談笑之間,兩人已是落到了山道底,原本有重重把鎖的山洞之前,早已人去樓空,兩人穿過略有些狹長的通路,
只見洞內別有洞天。
一塊巨大的潔白石壁上,鬼斧神工一般篆刻著一些字句,其中一些樣式奇特,像是早已失傳多年的字元。
沈約笑著說道:“傳說初代的張天師乃是於天師劍壁之前,感夢,得一白虎銜虎符而來,又夢一鶴鳴得一柄寶劍,從而得道,開宗立派。”
龍君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這劍壁上寫得乃是前古文章,說的乃是‘仙人拂我頂,授我以長生’。”
沈約嬉皮笑臉地說道:“我這也算是得傳仙法了,不知能否如那位張天師一般,了悟前世因果,觀覽三生,明白我是我。”
龍君摸了摸少年的頭道:“前世今生?又有什麼關系?上一世,你是誰人?如今,你是誰人?便好似兩人迎面,全然不同,去計較這些有什麼意義?”
他的言談之中,似是有幾分氣惱,似是不滿少年每每提起前世來,讓他無端反感。
沈約笑了笑說道:“人總是有幾分好奇嘛,我上一世是誰,下輩子過得又如何?龍陵你是天生天長,壽元無盡的神明,我可不同,我不過是個凡人。”
說著說著,他便席地坐了下來,他撣了撣地面上的土灰,拍了拍。
龍君坐在他身旁,高大的身軀似是有幾分不適。
沈約接著說道:“不過,我這一生走來,也算是志得意滿了,不枉此生,我想知道來生,也不過是想知道,是否,師父你還能看得上下輩子的我呢。”
龍君按住他的手掌,隨後說道:“你不會有來生。”
龍君看著天空,似是神遊物外,而後漫不經心地說道:“無論是天仙,散仙,地仙,還是什麼追尋長生的本事,你且不必擔心,
有一絲機緣,只要有,我便替你去尋,用任何辦法,都沒關系,你且放下心來便是。”
他舉手攬過一絲光線,隨後一笑,說道:“什麼神人之隔,不過如此而已,你無憂無慮便好。”
“之後我們得去一趟上京,既然此事與皇家脫不開幹系,便追本溯源便是。”沈約撇開話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