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他還沒來得及反應過來的時候,卞得秀的頭就被重重的砍了一下,立刻軟趴趴的倒了下去。似乎是因為強烈的恐懼克服了身體的疼痛,卞得秀並沒有馬上失去意識,在恍惚中,他聽到了他在自己耳邊喃喃低語。
“知道這次是什麼懲罰嗎?”他享受般的對著空氣嘆了一口氣,從容不迫的在黑暗中吞噬著每一秒鐘,等待了片刻,他低頭看著噗噗流出的鮮血和卞得秀因為恐懼而睜大的雙眼,他著他虛弱的嗚嗚聲,露出一抹殘酷的微笑。
他附在他耳邊,像蛇一樣發出嘶嘶的低語聲。
“斬首。”
嚴福順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已經被綁在地下室的一張鐵質椅子上,她似乎是在吃了那顆紅色的糖之後就出現了幻覺。
“真是……”她翻了個白眼。嘲諷般的嗤笑了一聲。
果然是自己年紀大了的緣故,還以為那麼小的孩子不會怎麼樣呢。
李由美看到她醒了,就給她餵了點水,她的動作很小心,但嚴福順還是被嗆到了。
“抱歉……”李由美手忙腳亂的抽了張紙巾,輕柔的幫她擦掉了臉上的水。
嚴福順嗆咳了幾聲,浮腫的身材被繩子勒的很深。她看了一眼李由美,虛弱的笑了笑,聲音中帶著濃重的疲憊和沙啞。
“你兒子和他爸爸一樣……都是從出生就帶著尖牙的鬣狗…”
李由美一愣,她深吸了一口氣,像是在壓抑著自己某種情緒。
“我的孩子不是狗。”她頓了頓,柔軟的嗓音聽上去沒有任何威懾力,“他也不是。”
還以為沒有脾氣呢。
嚴福順意味不明的笑了幾聲,不再說話。李由美半靠在離她不遠的另一張椅子上,微微仰著頭對著空氣發著呆。
客廳裡傳來黑膠唱片飄渺的音樂聲,空靈而悲慼。
李由美靜靜的聽著音樂微微出神,緩慢、沉重的弦樂和女高音如泣如訴的歌聲在空氣中彌漫著,像是在為罪人祈求憐憫。
「在那痛哭之日。
罪人從灰燼中複活接受審判。
求主垂憐。
賜他們安息。」
“喂…丫頭…你會做噩夢嗎?”
嚴福順的聲音突兀的打斷了她發散的思緒,李由美回過神來搖了搖頭,她很久沒有做夢了。
“我……以前從來不做夢的”嚴福順的語氣中摻雜著有些難得的苦澀,“但現在…常常做夢…”
“啊…您夢見了什麼?”她沒什麼興趣,但還是順著她的意思問道。
“夢見我死去的那些丈夫…”嚴福順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又長嘆一聲,感慨道。“還有文祖小時候的事…我真的很後悔…後悔沒有好好養育他…”
李由美看了看她,沒有揭穿,也沒有接話。
“你知道那孩子是什麼樣的人吧?”嚴福順又問道,“…你見過他殺人時的樣子嗎…”
嚴福順注視著她,那雙眼睛和她在考試院見到時一樣幹淨,似乎與他生活並沒有讓她改變什麼。
“大嬸……”她的聲音很溫和,客客氣氣的用著敬語,甚至還有點害羞。“您既然知道他是什麼樣的人…為什麼還要這麼做呢……”
“說的也是啊…”嚴福順有些不甘心的笑了起來,笑聲聽上去幹巴巴的,“可是…人都沒有辦法輕易的忘掉過去對吧…總想抓住點什麼…”
“由美啊…你為什麼要在這裡…過著這種見不得光的生活呢……你其實有更好的選擇吧……”
李由美有些緊張的輕輕吸了口氣。
嚴福順很善於察言觀色,她知道軟弱的人都很容易被人影響,也很容易操控。
她笑了一下,動了動身體,露出一副很難受的摸樣,彷彿真的像一個年過中年,慈眉善目需要幫助的大嬸。“由美啊…這些繩子太緊了,可以幫大嬸松開些嗎……”
“我不能這麼做…大嬸…”她低下頭,沒有看她,“抱歉…”
“你這丫頭…幫大嬸解開…大嬸帶你離開這裡…回韓國…”她語氣和緩,好聲好氣,但語速卻在不知不覺中加快了。
天快亮了,如果能勸說她放了自己,或許她還有活命的機會。
李由美淡淡的看著嚴福順已經有些崩潰的虛假笑容,沉默的把目光移向了別處。
嚴福順不停地遊說著,但漸漸的,似乎是李由美那副不為所動的樣子徹底激怒了她,嚴福順原本臉上那些佯裝的東西像花瓶摔在牆上一樣崩裂粉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