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中漂浮著很淡的丙酮味,在牆最左邊的櫃子上面掛了幾把口徑不一的獵·槍,櫃子的左側抽屜裡有各式各樣的稀奇古怪的刑具,右側抽屜裡則是他常用的東西。
不同型號的手術刀和麻醉注射器。
地下室的最裡面有一個大型的立式冰櫃,冰櫃的旁邊有個專門放置藥品的冷藏櫃,藥品的種類很多,被「他」非常仔細的分過類,並貼上了標簽。
一排排寬大的陳列櫃裡擺放著各種牙齒的工藝品,還有一些被塑化的標本,大部分是動物的,也有一小部分是屬於人類的器官。
地下室很大,像一個小型的藝術展覽館。
太像了。
的確是他的風格。
他轉了轉漆黑色的眼珠,輕蔑的笑了笑,非常緩慢的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神色從容的離開了地下室。
走到樓梯玄關的時候,從廚房的方向飄來一陣水果特有的香甜味。聞上去像是幾種莓果混合在一起的味道,加了糖,又甜又膩。他循著味道走了過去,看到了李由美穿著圍裙,拿著一柄大木勺在鍋裡認真地攪拌著。
窗戶半開著,偶爾有幾縷涼爽的微風吹進來,輕輕拂動著她隨意刮到耳邊的碎發。
他站在她身後,歪著頭淡漠的看著她毫無察覺的背影,黑色的眼睛裡幾乎帶著點怨恨。
他原本以為她只是「他」無數獵物中的一個,但現在看來好像沒那麼簡單。
沒有鎖的地下室,混淆共用的生活空間、她脖子裡白色的吊墜項鏈、以及她看著「他」的眼神。這些細節都在告訴他,他們或許比他預想中的關系更加親密。
「他」很信任她,而她幾乎也對「他」沒有任何防備。
這種關系與他在考試院共同生活的那些家夥完全不一樣。不是同類,卻能如此毫無芥蒂的生活在一起,這可能嗎?
他們或許會因為恐懼和脅迫,或者別的原因和你一起生活,但絕對不會心甘情願。
李由美終於感受到了他的目光,回過頭朝他笑了一下。
徐文祖陰鬱的表情在她回過頭的瞬間便從臉上消失了,他接住了她溫和的笑容,慢慢朝她走近。
“上次摘的太多了,怕爛掉…所以做了果醬。”她說完就拿了把小勺子往鍋裡沾了一點放在他的嘴邊。
徐文祖依舊不太適應李由美這種帶著溫度和毫無戒備的信任眼神。
她好像一點都不怕「他」。
他頓了頓,強忍著生理上的不適感,慢慢松開了嘴唇,舌尖很快嘗到了黏稠的酸甜味。
剛煮好的果醬就像她的眼睛一樣燙人。
他開始期待,期待著有一天自己的手指環繞在她的脖頸,她跳動著的脈搏在自己慢慢收緊的束縛下漸漸變的微弱;期待著那雙幹淨、漂亮、滾燙的眼睛會留著眼淚,用絕望的眼神看著自己,她會乞求、會掙紮、但沒用,這只會讓他更興奮。
她滾燙的身體會隨著生命的流逝而慢慢冷卻。
最終,她會變得和他一樣冰冷。
“怎麼樣?”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聲音又柔又軟,和嘴裡甜膩軟糯的口感如出一轍。
總有一天,他會割開她。
但不是,不是現在,現在還不行。
她是這個世界唯一一個不確定的因素,他需要再等等,還沒到時候。
他笑了笑,表情無懈可擊,嗓音低沉而柔和。“嗯…很甜…”
他的這種笑容讓李由美回憶起他們的初識,她盯著他的嘴唇,紅色的果醬讓他原本就鮮紅的嘴唇泛著水潤的光澤,她的心顫動了一下,忍不住踮起腳尖親了一下他的下嘴唇。
他們一直都這樣親密,然而就在剛才那一瞬間她卻感受到了他轉瞬即逝的僵硬,她抬起頭望著著他,心中升起一絲莫名的不安與困惑,為什麼明明臉上的表情和以往沒有任何不同,但她還是感覺到了他的抵觸。
是她想多了嗎?
它們很微弱,也很陌生。像被刻意的掩藏和修飾過,幾乎無跡可尋。
徐文祖的雙臂筆直的、無動於衷的垂在身側,空洞而漆黑的眼睛很快捕捉到了她不一樣的反應,他這幾天也發現了,她好像可以輕而易舉的感受到他真實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