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由美放下已經痠疼的胳膊,收起了傘,遞給他一包紙巾。
“要不要……”
徐文祖低頭看著滿臉沮喪的李由美,接過紙巾隨意的放進了褲子口袋。
“走吧。”
她溫順而沉默的跟在徐文祖後面,他的步子很大,李由美漸漸有些跟不上了,她不太認路,也不知道要被帶到哪裡去。
李由美看著他在夜色下高瘦、深黑色的背影,還有她彷彿永遠都追不上的步伐,突然有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無力感。
“下過雨後天氣變的涼爽了很多,很適合散步呢…”徐文祖開啟了話題,他有些懶散的聲音在空蕩蕩的街道顯得極不自然。
“嗯………”
他們正在經過一條低矮陰冷的隧道,大概是離公車路線太遠的緣故,這裡的路燈裝置簡陋,光線並不好。周圍除了半人多高的灌木叢,看不到半點人影。
“偶爾離開喧鬧的城市,到沒有人的地方走走感覺也不錯……是吧?”
這不是李由美所熟悉的回考試院的路線。
她心煩意亂,各種奇怪的念頭一點點向心中彙聚,直到他的聲音打斷了她的思路。
“不過……由美小姐今天好像很安靜呢………”徐文祖放慢了腳步,似乎是在等她跟上來。
李由美的眼睛漸漸適應了昏暗,心情卻愈加沮喪。
“是……有什麼心事嗎?”見她半天沒跟上來,徐文祖幹脆停下了腳步轉過身,站在那裡安靜的等著她。
李由美也停了下來,他們正站在隧道的中間最深處,她望著他,一股朦朧而陌生的恐懼感在她心中慢慢湧起。
但她依舊還是開口了。
“徐醫生……”李由美覺得自己喉嚨像沙漠一樣幹燥,她垂下目光,咬了咬自己的下嘴唇顯得猶豫不決,“……有沒有做什麼……不好的事情…”
“不好的事?”他低低地重複著,摸了摸自己的嘴唇像是在陷入思索中的模樣,好像真的在揣摩著這幾個字的含義似的。
“由美小姐是覺得……我做了什麼不好的事嗎?”薄薄的嘴唇呈現出一個完美而虛假的弧度,臉上的神情冰冷而漠然,就像是完全剝離了人性一般,正散發著駭人的光澤。
她沒來由得覺得有點冷,遲鈍的往後退了一步,一股無法言表的恐懼感在她心頭盤踞著。
那是一種離死亡越來越近的感覺。
李由美幹淨、漂亮的眼睛裡此刻蓄滿了淚水,茫然地望著徐文祖。
“其實我這幾天一直在想呢…哎喲…真的…有些傷腦經…”
“什麼……”
“我一直在想…”徐文祖歪了歪頭,輕輕笑著向她靠近。
“由美小姐到底該不該從考試院搬走……”
他的眼睛,就像一潭靜止無波、沉鬱黑暗的湖水,它們帶著一種拉扯的力量,吸引著她,直射心魄,彷彿要掠奪她的靈魂一樣。
她看著他向自己伸過來的手,似乎比往常更蒼白了,成了某種恐怖的死白。
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呢?
那隻手在半空中停滯了,像是被什麼東西分散了注意力。
在隧道邊地灌木叢裡一直蹲著著一個四十歲摸樣、滿臉粉刺的中年男人,他已經在這裡待的夠久了,但他一點都不著急,沒關系,時間還很多。
就像蜘蛛那樣等候飛蟲自投羅網。
他往地上無聲地吐了口唾沫,有些無聊的抓了抓自己褲腰帶,促狹地又望了一眼不遠處的兩人,那似乎是一對情侶,長得都不錯。
好像在說著什麼,女的突然哭了,看起來像是在吵架。
今天這次風險有點大。
雖然那小子看上去文質彬彬不太會打架的樣子,女的也看上去也沒什麼力氣,然而他權衡之下還是決定用他最有把握、趁其不意的突襲。
繁重的體力工作讓他渾身長滿了肌肉和揮霍不完的力氣。
黑暗中他滿意的笑了,露出一口歪七扭八的黃牙。
他已經不記得第一次殺人是什麼時候了,剛開始只是傷害一些小動物,為了發洩霸道、專制體罰他的母親和在精神上折磨他的父親所帶來的痛苦。漸漸這些已經無法被滿足了,憤怒和挫折感慢慢轉化為莫名其妙的大發脾氣以及欲壑難填的沖動,他很快就開始了第一次激動人心的殺人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