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氏冷笑道:“你不用激我。我還不知你的算盤。如今,外面已經大亂了。你夫晉南王也爭雄其中。若湘東王死,河東王與晉南王便能生,你也便能逃出生天。”
“妃主若有良策。可等河東死訊到後再動。妃主若不信我,可待事成後賜我一杯毒酒。若事不成,我也定會陪妃主被殺。但若說我無私心,也並不是,我只是希望妃主用我輔佐之才,助你收晉南王至麾下,使我們團圓。您再以太後之尊,將我許他為正妻。這便是我全部所願。”
徐妃打量她片刻,冷笑道:“你也是痴心,你與晉南少年夫妻此時恩愛,不知後事。便是夫妻,也可為姬妾利益反目成仇。”又道:“湘東死後,江陵朝局與荊州局勢,誰人能穩住。王氏與蕭方儲等怎會束手臣服。”
“湘東死後,必有遺命在妃主之手。既為先王遺命,不服者便為逆臣,逆臣者自有忠臣可誅殺之。江陵朝中諸臣我並不熟識,只知您兄長為將,請妃主使其扼住六門,再可用治臣鎮住朝堂。”
徐妃卻不再說話,閉目道:“天已亮,我乏了,你回去吧。”
籠華行一辭禮退去了,卻知道身後徐妃正打量她。她心內只道,徐妃,若你心中之恨未足,便知我這毒計只為殺湘東亂荊州,若你心中恨足怨足,除了有殺人洩憤之心,便什麼都沒有了。
阿籠趁著將熄的宮燈,穿行於內室宮殿,她如今身邊僅有南瑤,南瑤要留湖心瓦堂防著供給船隻突然前往,所以她只能孤身一人往來鶴鳴殿與殘橋廢園之間。
剛行至北院內廊,突然自未名殿中竄出一人,掩住她口,抱住她拖往內堂。籠華下狠腳踢那人,那人吃痛松開笑罵。
籠華驚魂未定,趁著窗外剛透出的晨曦之光,打量這人,竟是常來鶴鳴殿被稱為庾家九郎的庾摛。這庾摛乃門閥庾氏子弟,早年有美名被成為江表才子。如今在江陵,卻是聲名狼藉。混跡於王宮內院,廟堂寺院,偷香竊玉,無所不為。那庾摛白麵皮上一雙腫泡含情目,兩撇短利風流髭,一笑一口森白尖利的牙齒。見籠華掙脫,便仍舊來摟抱,口中道,“妙人,我已愛慕你多日,今日才堵著,可讓我如願了吧。”
籠華繞殿內柱幔而跑,只他矯健,不得奪門而出,心內焦急,只得罵道:“我聽聞京中庾府家破人亡,已成瓦礫場了。你卻只知飲酒尋歡,還有心肝嗎?”
那庾摛放肆一笑道:“此時,你就是我的心肝,我哪還有別的心肝。京中那些老家夥,什麼沒享受過,什麼沒玩過,便是死了也夠了。你我這樣的妙齡,更該及時行歡呀。”一邊說一邊仍狠力抓籠華。
籠華狼狽躲過,只道:“你若能帶我離開這裡,我便從了你。”
那庾摛仍撲過來,口中道:“你先依了我,我就帶你出去。”
籠華仍躲道:“你先告訴我如何帶出,我再依你。”
那庾摛無法,只愁眉苦臉道:“如今戰時,盤查甚嚴。王城外三門,我份定只能帶兩名隨從,出入均要登記造冊。莫還宮內三門,我便是一身出入,也只能進得一門。我如何能私帶女眷出去呀。”又笑道:“不如就在此地行樂更好,心肝,我日日都可來會你。”說著又似猛虎般撲了過來。籠華被他扯去外袍,狼狽逃開,心中大懼,道:“你若再來,我便喊叫了,看驚動了王妃,你如何收場?”
那庾摛笑道:“那半老徐娘,痴肥似母豬,我豈會怕她。我要不是戀著她宮中那幾個美貌女侍,我豈會來應酬她。莫說這鶴鳴殿,就是莫還宮,江陵城,我看上哪家的女人,能弄不到手。”
籠華便道:“你敢去弄得小王夫人嗎?你若弄得她,我便從你。”
那庾摛眯著眼睛道:“心肝,此時,我只想弄得你。”說著餓虎一樣撲了過來。
阿籠被他撲住了雙腳,倒身在地,拼命踢開他。自懷中拿出利刃在手,背在身後,退步道:“庾郎,我知道你喜豐潤鮮豔的女人,對我不過是一時新鮮。你告訴我,你戀誰而不得,我定助你得到她!”
那庾摛收笑看籠華,心思似有一動。
籠華馬上道:“十日!十日內你要何人,不管她什麼身份,我都助你得到!”
那庾摛果然有了興趣,挑眉道,“果真?”
“果真!”
庾摛坐在那嘶氣道:“我還真戀慕一佳人,如饑似渴,只是得不到。”
“是誰?”籠華退後了兩步問道。
“常山公主蕭妙契。”庾摛挑眉一笑。
籠華又驚又氣道:“你這狂徒!嫡公主也敢覬覦?”
“嫡公主怎樣?若她不是嫡公主,我還未必如此相思刻骨呢。溧陽公主蕭妙瑟那樣鮮嫩的絕代佳人,都可給那口臭跛足的老賊玷汙,我就不能嘗嘗嫡公主。”
籠華氣道:“你可知公主喪母離父,夫君新喪,帶著一雙兒女,九死一生逃到江陵。你還是人嗎?”
那庾摛也不樂道:“你少廢話!因她喪夫我才要安慰!你說助我十日內得到她,你若反悔,今天好歹要從了本侯。”說著便又要爬過來。
籠華忙道:“我未反悔!公主難辦,十日不成,要十五日。”
“三日!”庾摛露出一口白牙笑道。
“十二日!“
“五日!我的心肝,多一也忍不了。”
“七日!我定讓你如願!”
“好!”
庾摛定要與籠華擊掌為誓,籠華見他不走,只得一手緊握利刃,一手與他擊掌,那庾摛聞了聞手掌中餘香,一笑而去。
籠華連日心中焦慮,只強做面上平和無事。這一日午後正在徐氏內室,突聽門外傳報說,常山公主請見。籠華忙疾步出門去迎。見了公主,只說,徐妃尚未醒來,讓她速回。常山公主便道,我難得入宮,便等嬸母醒來。籠華沉下臉道,不但此時不必等,以後也不必來了。又牽她手,直送她至東殿後身。蕭妙契對籠華說,她聽聞河東王蕭譽在長沙大敗了,雖此信未明,終心內煩悶。籠華只道,蕭譽敗不敗,死不死,與公主無關,公主只在府中安心教子就好。又道,與王妃談論此事,更是無益,鶴鳴殿乃是非之地,不要再來了。常山公主只得辭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