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西裝革履,面色如冰。
若不是那嗓音確實穿過人山人海落到林拾星的耳朵裡,她幾乎要懷疑那句慈愛的‘阿煜’,是否出自他口。
盛煜的腳步也是一頓,不過也只是一頓。
他甚至連一道眼神都沒分給父親,垂眸兀自和她說話,“怎麼不走了?”
“不必理會他們。”
“盛煜,我想聽聽他想說什麼。”
林拾星拎著裙子在原地站定,她今天穿了恨天高,勉強能和盛煜平視。
那雙眼眸明亮又堅定,睫羽輕顫,看一眼就知道是打定了主意,輕易不會更改。
盛煜知道,沒人能改變時星。
他只好停住腳步,長腿懶折,垂眸模糊了臉上的陰鷙。
盛遠寧說,“阿煜,晚宴就要開席了,先吃飯吧。”
盛煜臉上勾出一抹譏誚的笑。
他已經太多年沒聽過盛遠寧這樣的語氣。
似乎一切隔閡都不曾發生,盛遠寧還是他最尊敬的父親,每天晚上都會站在院子裡喚兒子和妻子一起回家吃飯。
事已至此,何必再裝呢。
盛煜冷著臉邁著長腿要走,被林拾星執拗地拽住。
她一張小臉漲得通紅,“盛煜,我餓了,我想吃飯。”
盛煜垂眸看他,纖長的睫毛像是一把小扇子耷拉在漆眸上,盛煜唇緊繃,淩眸動也不動凝在她的臉上。
說不上抗拒,也沒什麼感情。
林拾星很熟悉他的這副表情,這是高中的盛煜看向她的時候,最常露出的表情。
就像是被牽住一頭的風箏線,只要林拾星動動手指頭就會跟著她飄。
所以林拾星根本沒想著會被拒絕,坦然地拉著盛煜走。
盛家的晚宴分了內外兩席。
盛家的直系都坐在屏風最裡側的老檀木圓桌上。
鐘鳴鼎食之家,一粥一飯都金貴雅緻。
可桌上沒有人動筷。
盛遠寧的舉動無疑是替盛家表示了對林拾星的接納。
剛才一路走進來的時候,賓客們議論紛紛,無數目光灼熱地落在林拾星身上,幾乎要把她的後背燙出一個洞。
賀姍亦步亦趨,在侍應生恭恭敬敬地為她拉開軟椅的那一刻,身影與林拾星重疊。
她紅唇輕啟,用僅有她們二人能聽見的聲音說,“小姑娘,好手段。”
話尾充斥濃濃的鄙夷,甚至根本不用聽清她到底說了什麼,林拾星就能從她的語氣中揣摩出她的玩味——像她這種滿腹心機攀高枝的女孩,只能淪為她的玩物。
跟盛煜綁在一起,被她踢出盛家的主旋律吧。
這是時隔多年,林拾星唯一一次又見到了盛煜的後媽。
那張明豔精明的臉風采依舊,看來歲月從不敗美人所言非虛,年過四十,那張小臉還是如此讓人看不出年紀。
一如多年前,她從那輛擦得鋥亮的轎車上下來,抬手,將百元紅鈔,揚得漫天都是。
“時星,像你這樣的女孩,應該很缺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