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躺在前院的搖椅上,享受著樹蔭下難得的一絲清涼。
夏老三從楊翠英房裡出來,光著上身緩緩走到張堂文的身邊,扭捏地低聲說道:“老爺...”
“老三啊?”
“是...我有個事兒,一直想跟你商量一下,又一直沒好意思開口...”
“嗯?什麼事?只管說嘛!”
“我和翠英,想搬出去住...”
張堂文緩緩抬起頭,看著夏老三,“怎麼?在這兒住的不舒坦?”
“不是...其實我打從馬哥回來就想著出去置辦一處院子的,跟著馬哥這兩年也攥了倆錢,弄個院子還是夠的...”
“有錢留著過活不好麼?”
“不是...主要是也不好意思一直麻煩你,前頭我想說的,那個姓高的來鬧騰了一陣子,我想著我在這兒能替老爺你看著點!也就沒好意思說,我看最近那姓高的也不來賒旗鎮了,所以就想借著翠英懷上的機會,搬出去得了...”
張堂文笑了笑,“行,也別住太遠了,遠了容易生分,東裕街頭裡還有一處宅子,我讓人給你們收拾出來,想做點啥小買賣了,我給你們拿本錢!”
“不用了老爺,我這一直在糧行幫忙,圭泗都跟我說了,眼下咱們糧上一分錢都賺不到,加上給莊子上的良種和化肥,還得倒貼進去不少,老爺您是家大業大,但這日子也不知道啥時候到頭哩!我這手裡還有點錢,院子錢等我做了買賣賺了錢再給你!”
張堂文抿著嘴笑了笑,“行,隨你吧!”
夏老三樂悠悠地走了,張堂文剛沒想睡著呢,門上卻來說,黨敬業來了。
黨敬業進了前院,張堂文趕緊讓下人拉來一把椅子,請他坐了。
“張老爺,這黨家我看我是待不下去了!”
“怎麼了?”
“黨松濤那個畜生,如今是把黨家的生意全都送人了,一門心思去搞他那個什麼政黨去了!三天兩頭跟著那個高德寬去開封府,說要競選什麼省議員,事兒不知道八字有沒有一撇,錢倒是沒少花,連窖裡的存銀都拿出來換成洋元送禮了!”
說實話,張堂文現在已然是自顧不暇了,黨家的齷齪事是真沒興趣再多管了,但畢竟黨敬業一直視張堂文為黨老爺子的託孤重臣,一有事就上門來訴苦,反倒是推辭不掉了。
“松濤醉心政事,也不見的就一定是壞事兒,萬一...萬一選上了,也是光宗耀祖的喜事啊!”
“那他也不能完全把黨家的生意交給高德寬那個孫子吧!他高德寬如今已經把黨家的生意做成了他自己家的,櫃上受制黨松濤都不知道,他高德寬的手有多黑張老爺該能想象啊!”
張堂文看著急得滿頭包的黨二爺,也是無奈地先給他端了一杯茶,“消消火...別激動...這大熱天的...”
“我能不著急麼,玉隆傑的招牌這不眼瞅著就成外姓人的了...”
張堂文心裡很清楚,以高德寬的為人,怎麼可能不佔便宜呢?
便是那些跑去高德寬身邊點頭哈腰的西商們,又有哪個真是稱心如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