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堂文瞧了瞧兩人,抬起一隻手,緩緩說道:“災民,要的什麼?”
“糧食?活命?”
“沒錯!”張堂文又抬起另一隻手,“那廖啟德和那群杆子呢?”
“錢?報復?”
“對!”張堂文重重地點了點頭,“杆子慫恿災民衝擊城鎮,所求無外是為了錢財!”
“那廖啟德呢?他...”
“即便廖啟德真的是遷怒你我,他也未必調動的了那群杆子!畢竟廖啟德若是真的事敗,那他洋行買辦的身份多半已經沒了!必然再無法像之前一樣隨意擺弄局勢,所以我猜,他一定是是跟杆子許以豐厚的報酬,誘使他們和他一道慫恿災民圍攻城鎮的!所以,如果城中有重利誘惑,即使他入城最急迫的是要尋你我,也左右不了杆子的行動!”
“可是...”黨蒼童默默地坐正了身子,“城中商賈眾多,家財不菲,若是杆子挨家打劫,該如何防範?便是都提前把銀子藏了,家宅老院若是被付之一炬,堂文啊!你這法子,可就不只是兇險了!”
張堂文咬了咬牙,目光愈發堅毅,繼續說道:“所以,一定要給他們一個假象,要有一個遠超我們任何一傢俬財的重利,才能誘使他們目無旁處!”
黨蒼童眉梢微微一挑,“可城中,並無這般...”
“樂輸銀!”張堂文面色凝重地看向黨蒼童,“只要讓杆子誤以為,賒旗鎮的樂輸銀尚未運走,尚在城中!這一堆白花花的銀子,便是最好的重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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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樂輸銀...”張堂昌在一旁抿了抿嘴,“如今各家各戶,存放現銀的都已不多了,或存在錢莊,或存在洋人的銀行,相比劫掠私宅,樂輸銀,二十萬兩現銀,確是一個更加誘人的標的物!”
“可是...”黨蒼童遲疑了一下,輕聲說道:“納捐之事,我們並未真正開始樂輸...”
“黨老闆這就迂腐了!”張堂昌冷笑了一下,“杆子又不知道我們到底兌沒兌銀子,便是個假訊息,賺他們進城直奔過來而已!”
張堂文點了點頭,“一個重利,還不足以把災民予以區分,還需要一個訊息!”
“什麼?”
“糧食!”張堂文輕聲說道:“一邊是重利,一邊是糧食,一個囤積了大量糧食的地方!這樣真正飢餓難耐的災民必然會直奔屯糧之所...”
“因為對於災民來說,便是金銀玉器,也不如一口米麵來的要緊!”張堂昌一拍大腿,連連叫好,“這主意好!只有真正捱過餓的人,才會捨棄銀子直奔口糧...”
“未必吧!”黨蒼童默默地搖了搖頭,“難免會有見財起意的人,畢竟,有銀子,就有一切!”
張堂文咬了咬下嘴唇,遲疑著來回踱了兩步,默默地轉頭看向黨蒼童,“君子愛財,取之有道。若是貪圖贓銀,其心...可誅!”
張堂昌和黨蒼童默默地看向了張堂文。
這個法子,豈止是兇險,簡直是...
縱橫商界近六十年的黨蒼童,居然一時間都找不出任何詞彙可以形容張堂文的這步險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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