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請錢老闆指教!”
“耕者有其田,桑者有著衣,勞作換來一日三餐,溫飽富足,此乃國之興旺的兆頭!”錢楓冷冷地看著江面上縱橫穿越的鐵甲船,緩緩地抓住了面前的石欄杆,“可是現在的大清朝,土地兼併,流民失所,城市之外,豪商大族魚肉鄉里,國家政令不行,民無活路。來到這裡,卻依然飽受欺壓,最後的尊嚴也泯滅殆盡!外敵來犯,朝廷一味求和,鉅額的賠償款轉身就變成了施加在百姓身上的重賦,自上而下的盤剝,讓這些人即便拼上了性命,卻可能仍然無法守住自己的土地,自己的妻小,甚至自己的人生。國不惜民,吏不愛民,這樣的國,要來有何用?”
張堂文緊繃著嘴唇,望向遠處,搖頭不言。
錢楓捏了捏冰冷的石欄,纖細的手指捏得毫無血色,“十三少讚賞張老闆的為人,錢某亦覺得,以張老闆的所為和品學,即便不能成為我輩中人,也會為國救難,為民解憂!所以錢某大可不顧市價,單從你手中購棉!即便只是將張老闆身上的重擔轉嫁於我身,錢某也在所不惜!張老闆可知道,那個廖啟德不但尋過張堂昌老闆,還來過我大興隆多次,想要拿到我手中發往他處的正規訂單!”
“那錢老闆為何不允?精明如廖啟德,想要他配合,並非難事!”
“廖啟德怎能與張老闆相比,於國於民,張老闆都可稱忠良,那廖啟德,洋人的走狗罷了!今日你與他生意,明日他卻想要佔你家田地了!洋人心性,亡我中華之心不死!英吉利如此,日本亦是如此!我光復會為何退出同盟會?便是因為孫大炮背棄誓言,私下接納了日本國的贊助現金,藉此發動叛亂!”
“政事,堂文不懂...”
“你不願懂而已!”錢楓冷笑了一聲,默默地看向張堂文,“錢某還是相信你的為人!也相信楊鶴汀的眼光!張老闆,可知道楊鶴汀心意?”
“楊先生?錢老闆是指...”
“他與我相識於京畿,彼時,他是傲居同期的佼佼學子,我是喬裝遊學的大家嫡子。”錢楓的眸子似乎閃過了一絲興奮,看得出,楊鶴汀在她心中依然是那般的至關重要,“此時此刻,恰如當年,只不過你我面對的,是滾滾長江。而我們面對的,是天津港外的出海口。同樣的,是我們面前的景象。這一幅景象,百姓看來頓覺無味,官吏看來卻能聯想金銀流水,朝廷看來總能幻想山河永固通商無礙,而在我們眼中,這些的種種,只不過是在為下一次的侵犯積蓄力量。到了那個時候,敵人用的軍費,便是出自與我們通商換取的真金白銀,打向我們的子彈,或許用的就是我中華所產銅鐵,此時的滿眼浮華,看不穿,便是一葉障目,待到花葉凋零、圖窮匕見之時,更待奈何?倘若地無可割,銀不夠賠,國還是國麼?如今億兆萬民已是這般水深火熱,未來又會何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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錢楓的面色宛如飛灰,剎那間似乎失去了風采,他愣愣地看著江面的漣漪,雙手緊緊地扣在了一起。
“張老闆...”
“唔?”
“我與鶴汀,雖志向相合,情趣相投,但,終究意見相左,政見不一,所以皆傾心於反清救國這一理想。感謝你,讓我和他再一次有了共同的認知!”
“我?”
“他妄想以教育樹人從根本上解決中華之頑疾,我奢求以暴力手段快速徹底地顛覆這眼前的一切。但可笑的是,如我所願,卻需假手同盟會,楊鶴汀的理念,倒近似我光復會眼下的章程!最近一次我二人的共同意見,倒恰恰是關於張老闆你了!”
張堂文頓時似乎明白了什麼,無奈地搖了搖頭,輕笑道:“想不到張某...居然還無意中起了這般作用!”
“但是!”錢楓的劍眉微微一挑,一雙眸子直勾勾地盯著張堂文的雙眼,“楊鶴汀既然已經自詡以身許國,錢某雖崇敬備至,卻決意成全其美,助其得償所願一展抱負。所以張老闆先前在醫院門前的話,恐怕錢某要罔顧了!”
“這個...”
“但是張老闆昨夜的醉話,錢某心領了!”錢楓瞧著一臉尷尬的張堂文,不由抿嘴一笑,“待到我中華本固邦寧、區宇一清的時候,或許...”
張堂文傻愣愣地瞧著錢楓,臉上不由一陣微微發燙。
“或許,伴君重遊,並無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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