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鄉需要逆流而上,為縮短行程,張堂文帶著張堂昌和楊翠英選乘了一艘發往南陽方向的貨輪。
船上拉的貨物倒是乾淨物,無外糖鹽之類。
張堂文與張堂昌立在船尾,望著漸漸消失在視線中的漢口港,張堂昌不由輕笑道:“此番漢口之行,哥哥可是收穫頗豐?”
“說笑呢!”張堂文卻是面無表情地搖了搖頭,“有些事情,知道的越少,越能糊里糊塗的將就著過日子。可如今...”
“如今怎的?”張堂昌又是一笑,“該賺錢賺錢,該作樂作樂,有能者自然興風作浪做他的弄潮兒,我們?不過是區區商賈,無論時局如何,都少不得咱們一杯羹!”
張堂文若有所思地看了看張堂昌,這個弟弟,始終是個輕浮浪子的心性,終究不能完全與自己一條心。
也罷,人各有志。便是如自己這般憂心忡忡,又能作何改變呢?論才識,楊鶴汀不知高深幾許,論財力,錢家也是張家的多少倍。他們尚且如此,何談我張堂文呢?
天下之下,非一己之力可覆,黎民萬千,豈一朝之功能醫。
心有天地,僅此而已。
從漢口趕回南陽,張堂昌便著急回開封府。
一來與錢楓約定了剩下的貨如何處置,二來,也是想那個京劇頭面了。
張堂文將張堂昌送到驛站,又替他選了匹精壯的走騾趕車,再三叮嚀道:“切記錢老闆的囑託!廖啟德既然已經盯上了你,就千萬不可走漏存貨的數額。他摸不清我們的存貨,才不敢惘然動手!拖到今年夏至,新棉的勢頭就出來了,他這詭謀也就到頭了!”
張堂昌得意地一甩辮子,敷衍道:“放心吧!哥!錢老闆不還說了麼,他家與那太古遠東分公司倒是有多年的交情,他也能從上面下手,讓那個廖啟德少生些事非!”
“但洋人畢竟是驅利的,若是讓廖啟德抬上了價,洋人怎會放著錢財不賺?還是小心些好,剩下的存棉哪怕爛在咱手上,也不能走漏了風聲!”
“你怎麼這般囉嗦!如今眼看著就沒幾天了,廖啟德這回已是輸定了。你和錢老闆這筆買賣,互利互惠的很啊!”
“你知道個屁!”
“啥?”
“連著轉了幾天的貨倉你都沒看出門道?”
“啥門道?”
“錢楓真正轉手出貨的不到三成!幾個貨倉裡堆滿了生棉,他是需要咱們悄無聲息的配合,但若只是需要多少採購多少,怎麼可能全部吃下你手裡的貨!”
“你的意思是...”
“錢家這是在替張家背禍,這麼大一批生棉,能把張家拖死!但之與錢家,最多傷筋動骨卻壞不了命脈!”
張堂昌若有所思地瞅了瞅張堂文,不由抿嘴笑道:“當真這樣...我說哥哥!你該不會有些自作多情了吧?”
張堂文眉頭一皺,搖頭不言了。
張堂昌卻是知道他這個哥哥打小就是觀察細微之人,這話他能說的出來,必然是這幾天裡得到了佐證。
但那錢楓又為何要替張家背禍呢?
怎麼能說是背禍?說的好像是我給張家惹了禍似的?
張堂昌抿了抿嘴,上了馬車衝著張堂文擺了擺手,“你回吧!我這就北上了!”
張堂文輕輕頷首算是知道了,扭頭便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