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夫人瞧見新鮮玩意便走不動道,聽她說了設想,興致盎然:“什麼叫茶酒坊?”
虞蘅拿過紙筆來給她畫草圖,“這兒原先做酒肆過於埋汰,客人們都不願進,如今我將其與閣子拆分開來做了特色粉絲店,與周邊虞記招牌灌漿、新開點心鋪子連成半條美食街,價格從賤到貴,品類不一,選擇多得很。至於酒菜,”
“我想著,虞記與君家已經有很穩定客源,再在此開設一家正店,只是徒分走兩家客流,並不能創新收益。雲娘又有一手精湛點茶技藝,美人點好茶,屆時還可作為噱頭去推廣。”
謝夫人點點頭,“你說的很是。”
虞蘅說得口幹舌燥,恰巧手邊就添滿一碗茶,感激地看過去,竟然是少東家親手點的,更受寵若驚了,端起一飲而盡,接著說道,
“可東京三千腳店,唯有七十二家正店,若就這麼浪費釀酒資格,有些過於可惜。”
如今水果種類這麼多,不拿來釀一些入口清甜柔和的果酒實在可惜,這個賽道如今還沒什麼人呢。
“我想著,白日裡賣茶點,到了夜間賣酒。為了打出差異,虞記仍然一如從前,而浮白館整體定價在虞記之上,專賣清酒,至於下酒菜,”
“若是從玉壺春、虞記外帶,咱們便免費代為裝盤、加熱,若是別家吃食……”
虞蘅狡猾眨眨眼,笑道,“便略收一二‘服務費’。”
話音間隙,又將一碗茶飲盡,末了咂咂嘴,沖謝詔眯眼一笑:“夫人好口福,謝郎君點得一手好茶!”
謝詔看她這副牛嚼牡丹行徑,不由得抿嘴,偏偏伸手不打笑臉人。
又見母親竟然也如此,二人談得起興,心思全不在茶上,便是他提醒也沒用,多半還會招致母親嫌棄“臭講究”,幹脆自暴自棄丟了茶筅,換成普通泡茶來。
又聽得虞蘅一本正經地描補:“其實咱們做買賣的,這點子小事一般都不會與客人計較,可管理一店便如一國,需得在經營之初便定好規矩,否則便容易被人鑽空子。”
“這一點‘服務費’,不至於招致客人不滿,亦能促進兩家的營收,成兩全之美啊!”
聽聽,多麼地善解人意。
謝夫人為她的經商之才所撼,簡直恨不相逢少年時,說定入股以後,仍按捺不住激動心情:“我兒再點茶來!我欲與虞娘子結為金蘭,今日便以茶代酒磕頭!”
“……”謝詔無語地看一眼自家母親。
虞蘅哈哈笑道:“那不成,我年歲恐怕比謝郎君還小,佔大便宜,他豈能樂意?”
倒也是,謝夫人端詳二人面容,點點頭,自來熟地打聽起來:“阿蘅幾歲了?”
“尚未過十九生辰,卻也快了,就在最近。”
算算日子,離這一世生辰還有十來天吧,過了生辰,按虛歲便是二字開頭,“奔三”的人了。真是時光如梭啊,上輩子多活了兩三個年頭,卻大部分時候都在按部就班,遠不如這輩子做的實事多。
虞蘅小小感慨一笑,又聽謝夫人問,“家中可有中意婚配的郎子了?”
虞蘅臉皮厚,坦坦蕩蕩笑道:“本有一個,來汴京成親,人家嫌我出身,便斷了姻親,如今只看緣分了。緣分沒到,便這樣經營些買賣,與婢與友,招貓逗狗,不是也很好?”
謝夫人卻熱心琢磨起給她介紹物件來,又覺得自己認識那些商戶子弟,要麼是英年早婚,要麼便是家裡寵壞了的,不堪良配,實在配不上這小娘子。
從生意事換到這樣女兒家的話題上,不便旁聽,謝詔起身要走,卻見母親冷不丁指著問:“我兒如何?”
……謝詔腳下一頓。
本是一時念起,謝夫人卻越看越覺得行,兩人模樣般配,年歲也般配,關鍵是——她喜歡!
“男未婚女未嫁,不是很好?”謝夫人抓緊推銷起來,“阿詔快轉過來,多俊俏的臉,叫人家也看看!”
郎君自然很好,虞蘅憋著笑,看看那一杆青竹似的端方背影,還有日光下透紅透紅耳廓,笑眯眯道:“卻不瞞娘子,我選夫婿,還是中意那嘴甜些、體貼些的小郎君。”
謝詔未理,更加快了離開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