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陳管事說,朱販子手裡的貨遠比不了上一家,可奈何對方手頭最大的買賣就是宋家酒樓,有什麼都緊著他們。
對方殷勤得每日親自來送貨,清點完貨,往往天都還沒亮。殷掌櫃對這人態度很是滿意,過了幾日,朱販子不知從哪搞來許多活魚活蝦,要多少有多少,更叫陳管事吃了掌櫃訓斥:“早就該換人!”
陳管事覺得奇怪,又說不上來,只當這朱販子本事大,從哪處鄉下魚塘尋來的貨。
卻過了幾日,酒樓門前鬧哄哄聚了好些人,都是過往的熟客。
“你們家飯食不新鮮,吃壞我肚子,賠錢!”
“賠錢!”
“給個交代!”
“趕緊出去看看,怎麼回事。”殷掌櫃打發陳管事出去,自己卻躲在店裡。
陳管事一冒頭,就被薅住了胳膊:“這就是宋家的管事,大夥莫叫他溜了!”
陳管事連忙高聲安撫:“我不溜,我便是來瞧瞧大夥,看看怎麼回事。”
眾人聽他這般說,好歹放開了手腳。
陳管事狼狽地正一正領子,對方才最為激動嚷著要賠錢的男子詢問:“張大官人,方才說我家飯菜不幹淨,何出此言吶?”
不用張官人說,另有一家僕神色憤憤替他作答:“我家阿郎一向身體康健,卻從昨日晨起就腹痛,大夫說是吃了不幹淨吃食患了痢症。”
張官人附和:“我睡前可只吃了你們家酒菜。”
“怎麼會呢,莫不是客人近來著了寒涼,這才偶發腹痛?我們家飯食,各位也是吃慣了的……”
“一人還說偶發,我們這麼些人都在這兒,難道還是誆你不成?”
陳管事捏著汗,心說他哪裡知道發生了什麼。
有激動的客人直接撥開他,沖進後院:“幹不幹淨的,一瞧便知!”
誰料才進廚房,一股腥味便沖得前頭的幾人一個趔趄。
“唔,什麼味兒啊!”
“好腥氣!莫不是這裡邊的魚蝦?”
張大官人素來身強體壯,一腳就將角落裡的大缸踹翻,裡頭的魚蝦洩了一地,遭此橫劫,蝦子沒精采地隨意扭了幾下便沒了動靜,魚也躺在磚地上,魚嘴一開一合。
按說正常的活魚蝦,即便離了水,也有一段活蹦亂跳的力氣,這些魚蝦著實古怪。
眾人仔細一看,那蝦不是正常的青黑,蝦身都泛白了,魚身上也格外黏膩。
“這,這甚麼臭魚爛蝦,竟也敢賣我們!”
有人自家便是養鯉的,認了出來:“這是西隴村的病魚病蝦!”
“好哇,病魚蝦也敢叫客人吃,讓你們掌櫃出來給個交代!”
陳管事茫茫然辯解:“這怎麼會是病魚病蝦,我們早晨買回來還好好的……”
他止住了話頭,想起來那朱販子,每日天不亮就來了,他清點貨物時,只能瞧見簍子裡魚蝦是活的。
雖然最後此事以將那販病魚蝦的朱販子扭送官府,判了刑罰結束,可宋家酒樓在人們眼裡也成了貪圖便宜給客人吃壞飯食的黑店,許多老客人都不再去了,生意一落千丈。
倒是虞記因為離得近又口味好,因此多了一波客人,便包括那張官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