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詔手比嘴誠實地拎了三碗回去,除謝大郎不愛吃鴨,其餘謝夫人、謝大嫂一人一碗。
謝大郎聞著香氣,近在眼前,卻吃不著,抓心撓肺地饞。
向媳婦討,慘遭拒絕:“往日我燉了鴨湯,你瞧都不瞧,偏外頭的就好?”
謝大郎不敢答,怎麼答都是個死。
謝大嫂一面臊他,自己吃得卻香。照顧婆母那些日子,她也嘗過些辣腳子,確實好。
謝夫人先呷了口湯:“嗯……味兒不錯!今日這血粉羹哪家買的?”
謝詔小口慢嚼,很是斯文答道:“便是您愛吃的虞記,店家娘子新做了血粉羹。”
謝夫人先嫌棄他:“哪有你那樣吃粉絲子,瞧我,這樣嗦著吃才香!”
又贊嘆:“小娘子好本事,憾就憾在不是我們家子女。”
又憂慮:“離得這樣近,假以時日,買賣必然越發地好,豈不搶我們生意?”
說完又釋然笑了:“先不說小娘子光攢夠本錢多麼地艱難,便是她手藝好,跟你們阿婆一般,也未必能調教出比我們還好的庖廚。我吃著他們手藝精進不少,是用了心的。”
後半句說的自家酒樓。
短短幾句話功夫,便換了四種情緒,謝大郎與謝二郎瞧著一把年紀的謝夫人孩童般跳脫,無奈笑了。
謝夫人年輕時曾評價,天下庖廚手藝才高共八鬥,謝詔祖母獨佔六鬥,謝家庖廚共佔一鬥,剩餘天下庖廚均分。如今已然修正了評價,虞蘅靠著隨手辣鹵的雞爪和十文一碗鴨血粉絲湯,獨佔一鬥。
用謝夫人原話說:“除你阿婆,再沒有人能將番椒做得這樣叫人牽腸掛肚的,吃了還想,便是你爹也不能。”更莫說酒樓裡那些混飯吃的庖廚。
因為會用辣椒,直接拔高了虞記在謝夫人心中的形象。
要知道距當年航船回朝,辣椒等新鮮作物引起一時轟動,也才過去數十載,推廣種植更是近十餘年的事,性格守成些的庖廚,慣常烹調還是愛用食茱萸與芥辣調味。
虞記的血粉羹賣得好,客人知道是用鴨血做的後,更驚訝了。
一個見識廣博的老秀才吃過後,很篤定點評:“與我當年在金陵吃過鴨血羹味兒別無二致。”
要知道汴京也有不少金陵人士,求學的學子、雲遊的道士、餬口的客商,還有……
“虞娘子,竟是你!”蘇靜雲的小婢見了她,高興得很,“蘇娘子打發我來買血粉羹,要兩碗。”
阿盼將她拉進來,朝門外左顧右盼:“蘇娘子怎不自己來店裡。”
“蘇娘子正有客人呢。”
“噢。”瞧不見蘇靜雲,阿盼便失望了,但還是打聽,“蘇娘子愛吃我們家血粉羹?”
“我們娘子是金陵人,聽說虞記有地道鴨血粉,便遣我來瞧瞧。”
想不到,原來蘇靜雲竟是金陵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