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記著上回裴垣耍酒瘋事,不敢叫他喝了。
虞蘅也不為多賺錢坑他們,笑道:“郎君三人吃,這些盡夠了,再給郎君上一道蜜煎孛薺小食。”
便是這一點,叫王獻覺得很舒服,願意常來,想必旁的客人亦是。
裴垣心內本來有些不滿,哪次他與旁人吃飯,不是問他意見,這王二倒是不客氣。
但卻不得不說,王二記他口味記得很牢,無需他費一句口舌。
想到這,裴垣得意地看一眼謝詔。
謝詔有些莫名。
王獻大大咧咧:“諭之又不跟你似的,這不吃那不食。”
“……”
於是虞蘅再出來,就見方才還一片晴朗的裴二郎臉色又陰雲密佈了。
這位真是……虞蘅笑笑,先上了羹湯。
“一場秋雨一場涼,幾位喝碗熱羹,暖暖身子。”
貴客不愛自個動手,虞蘅這會子有空,便替他們盛了出來。
在虞蘅眼裡,稠乎乎勾了芡的叫羹,清亮亮水般的叫湯,分得很開。
這道蓴菜羹,加了些牛肉末,都是精瘦肉,調味也很簡單,只有鹽巴、一點清油、些許清醬,還不到半勺,蓴菜吃起來滑溜溜的,牛肉剁得很碎,喝進嘴裡幾乎都不用嚼。
喝完身子的確暖了起來。
再吃濃油赤醬的魚鯗燒肉、酸菜魚,便從容得多。
虞蘅是怕他們養尊處優公子哥,貿貿然從雨夜走進來,冷熱一夾,再吃些大魚大肉的鬧肚子怎麼辦?
萬一扣帽子說她做飯食不幹淨?她一小市民去哪說理?
虞蘅不以小人之心為恥。
這和她面對弱勢群體總有股莫名的英雄主義並不沖突,人天然憐憫弱小,她又很有些仇富心。
譬如謝詔搖身一變從清貧書生成了對面那家大酒樓的少東家,她便再也同情不起來,還加量,沒多收他銀子不錯了,誰知道是不想偷她方子呵。
王獻吃了三四日了,總算忍不住問:“虞娘子,這菰米飯裡究竟加了何,竟這般香甜?”
另兩人沒說話,尤其裴垣,自從喝了牛肉羹,就閉上了嫌棄的嘴,又趁王獻不備加快了進食的速度。
虞蘅剛才還揣測人家想偷她方子,怎肯老實說,笑道:“哦?許是我們家井水格外的甜。”
謝詔看她笑臉一眼,那樣純淨無害,卻是一本正經地說著瞎話。
他抿抿唇,抿去舌尖羊肉香。
這菰米飯香甜不澀,滑美溫軟,是因為蒸飯時澆了些羊肉湯汁緣故,至於為什麼旁人嘗不出來,興許是湯汁加得少,或是還有別的調和味道……茭白?或者什麼,味道太淡他也嘗不出。
謝詔十分了然,虞娘子這是防他。
故無奈開口:“喜歡,便常來,打聽人家方子作甚?”
王獻嘁了一聲:“假正經。”
他只是聽個樂呵,“原以為‘人和’,沒想到是‘地利’,那以後我可要常來,別處吃不到這般香甜菰飯。”
虞蘅尷尬笑笑,原來謝二郎乃真君子,果然還是她小人之心了。
他們說話間隙,裴垣已經將桌上飯菜嘗了個遍,節操掉盡,幹脆再夾一塊素燒蕈子,明明小砂鍋中只有蘿蔔與香蕈而已,吃起竟然有肉味,好濃鬱!
此時店中人已不多,做好裴垣要打包給裴五孃的飯食,虞蘅又端出來一碗煮菱角贈他們:“不會兒便打烊了,這碗菱角贈客人們吃著玩。”
三人皆客氣禮貌道謝,那顏值放一起,甭提多養眼了。
虞蘅笑眯眯,並不知情自己又憑實力收服一個嘴硬難馴的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