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是啊,小哥也莫怪,虞娘子這是體諒前頭人等了許久,誰也不想被人超了去。”
“何況一想,我能多加些銀錢排到前頭去,旁人也能加更多銀錢排我前頭,若開這先河,豈不亂了套?還是守規矩為好。”
“黃郎君此言在理阿!吃一處飯食,守一處規矩,順時隨俗,妙,甚妙!”
小廝見這些人七嘴八舌,甚至探討起理法來,翻了個白眼出去,向裴垣告狀:“阿郎,那小娘子不識好歹,竟叫我們幹等著。”
怎會?裴垣以為是他摳搜:“你將那十兩都與了她。”
他吩咐小廝去,是因為自個不想進去。
頭一遭,是因為灌漿叫自己連丟兩醜,結下的樑子。
第二回,自己吃著豕肉的狼狽模樣被她瞧見,又因八十文叫住自己,裴垣一直耿耿於懷,他像是付不起八十文的模樣嗎?至於防賊一般?
第三回,便是前幾日了,自己醉酒醜態被恁多人看去,都因為她跟那陸鈺說話不知道遮著些人,被他聽去!
裴垣心裡也知道,這些事,怪在對方身上,對方冤枉得很,他不承認自己有錯,因此才更不願進去。
小廝委屈得很:“說了,不肯。”
裴垣眉毛訝異地揚起,十兩銀子,一盤菜,可不算少了。
連八十文都心疼的人,怎麼今日倒做出一副大公無私的模樣?
裴垣也不是霸道不講王法之人,唔了一聲,等便等吧。
擺擺手,叫小廝退下,自個則躺在馬車裡伸直了腿,好不享受。
只是沒想到虞記生意這樣好,這一等,便到了月上中天,他都眯了一覺醒來,腹中餓得很,還碰見王獻與謝詔兩個討厭鬼。
“嗬裴二,你怎在這?你不是最瞧不起我愛吃虞記飯食麼?怎麼自己偷溜來?”王獻的大嗓門,叫周邊人都看了過來。
裴垣剛睡飽一覺的好心情,就這樣被破壞了。
“我來給五娘買飯食,不是我吃。”
只是他這解釋,實在欲蓋彌彰。
謝詔不似王獻那般熱情,向他頷首:“用過飯了?可要與我們一道?”
這個“我們”落在裴垣耳裡,聽起來未免刺撓。
什麼“我們”!
他與王子介雖一個天上一個地下,到底是打小長大的情分,如何輪得到他謝二在此“你”與“我們”的,好笑!
裴垣嗯一聲:“既然碰上,那便一起吧。”
到底還是進了虞記,這間他百般瞧不上的小店。
一進店,熱騰騰的氣氛就撲面而來,不僅是鍋爐使得屋內溫度升高,還有周邊熱鬧歡快的氛圍。
夏天時候,虞蘅會將通向後院門開啟一側,掛上半卷竹簾,通通風。眼下入了秋,今夜又下雨,外頭走進來涼絲絲的,這樣熱鬧剛好。
“三位郎君吃什麼?”
虞蘅已經脫離了下午的暴躁,又是那副笑眯眯樣子。
跟在裴垣身後的小廝只覺得可怖,這小娘子翻臉比翻書快!
王獻近來很愛吃這裡蒸的菰米飯,已經連著第三日來了。覺得虞記的菰米比旁店的都不同,沒了那股子清苦味,更適口些,還有股濃腴香氣,不知道放了什麼。
謝詔雖嘴上沒說,王獻觀他進食的速度,也可以稱得上喜歡了。便是吃他自家飯食,也不見這樣香,或許是吃膩了,換換口味,新鮮。
“便還是來三人雕菰飯,要一碗燉肉,魚鯗不要太鹹那種,再要個雞肉炒芹,煮個魚膾……呃,不要芫荽蔥末,”王獻想起來裴垣的忌口,
“蓴菜羹——可還有?”
虞記的水八仙,近來很是火爆,來得遲了,還真不一定有。
虞蘅笑道:“蓴菜羹還能摳出一碗來,原本我們留著夜裡煮了自家吃的,便勻給郎君好了。郎君三人若是喜歡清淡鮮口的,不若試試我們家素燒蘿蕈。”
“來一個。”王獻問也不問另兩人,已經決定好了,“其餘的,虞娘子看著上便是,酒今日便不喝了。”